第3章 歸去
五、知悅負手而立，望向被烏雲遮住的整片蒼穹。
他神色黯淡，故作鎮定。
我發現他的神色不對，就將手裡的畢方鳥甩到角落。
隨即，從懷裡取出幾朵花，簪到他的髮梢，又拿出野果邊吃邊誇讚。”
知悅微笑，香香甜甜，曉意喜歡。
“儘管這些野果吃再多，也不能填飽肚子，但我不造殺孽，知悅就開心。
知悅開心的，我都願意做。”
曉意，你現在還想喝血吃肉嗎？
“”不想了，你可以問問小悅，我許久未嘗肉味，更彆提飲血了。
“我抓起角落裡蜷成一團的畢方鳥，大力地搖晃它。”
小悅，你快告訴知悅，我是不是很久冇開葷了？
“毫無節製的搖晃下，畢方鳥發出嘎嘎慘叫，魂魄差點就被我搖出體外。”
你看，你看，小悅在連連點頭。
“知悅輕撫我的眉眼，神色懨懨，滿眼不捨。
他轉身望向屋外，那裡——天兵天將雲集，銀光鎧甲，氣勢如虹。
他無處可躲，也不該躲。
揮動衣袖間，他己在木屋的周圍，佈下了一層結界。”
如此，我就能安心離開了！
“”你要去哪裡？
“”曉意，聽我說。
“知悅努力擠出微笑，但那笑掩飾不住憂傷。”
能親眼目睹曉意化為人形，我真的很高興。
隻是我本屬於超脫塵世的存在，為了你，我違逆天道定數。”
如今，天兵天將己降臨，欲將我帶迴天界受審，我責無旁貸，不能迴避。
此事你無須憂心，我早己做好應對今日之難的準備。”
倘若你能堅守慈悲，憐憫眾生，天雷之劫就能順利渡過。
“我聽明白了，知悅要離開！
我無法接受，緊緊地拽住他的手，生怕一鬆開，他就會消失不見。”
不要！
不要！
“知悅的手在顫抖，就像那個天雷滾滾，他代替我承受天劫的夜晚。
他低下頭，在我的唇上印下一個吻。
那觸感深刻至極，苦澀至極。”
曉意，即便我身在天界，也會守護你。
“”可是我看不見你，也聽不見你！
“”曉意，彆這樣……“他毫不顧及自身的疼痛，強硬地掰開我緊抓他手腕的手指。”
知悅，不可以離開，不可以！
“”曉意，我會回來看你的。
“知悅的身影漸行漸遠。
我聲嘶力竭地喊著，想追出去，木屋周圍的結界，卻將我與外界隔絕。
滾燙的液體，在眼眶中打轉，最終化作串串水珠，止不住地滾落。
我不知那是何物，隻知心口劇痛無比，痛得我步履不穩，跌倒在地。”
知悅，回來！
“我捂著心口，掙紮爬起。
雙手成拳，瘋狂捶打結界。
結界之外，模糊繚繞。”
小蛟龍呢？
“”無可奉告！
“”花神，天道如此！
小蛟龍的命數早己註定，你又何必逆勢而為？
“”蛟龍一族雖是妖族，卻在神魔紛爭中，忠於正道，他們從未叛離！
天道怎能因小蛟龍的父親與魔尊的過往，就讓小蛟龍承受天罰？
“”花神固執己見，那我等隻能不敬了！
“知悅，身為花神，心念微動，就能喚起大地生機。
地下根鬚瘋狂蔓延，地上藤枝開出一簇簇花朵。
一道堅固的防禦，阻擋了天兵天將的攻勢。
然而，我對外界一無所知，既看不到也聽不見。”
知悅！
“”知悅！
“”太久了，你再不歸來，我會將你遺忘的！
“六、黑暗襲來，伴隨著恐懼。
知悅始終冇回來。
我被遺棄了。
日升花落。
我不發一語。
畢方鳥小悅又啄來了一堆新鮮果子。
它不客氣地踢開環繞著我的乾癟果子。”
啾啾唧唧！
“撲騰翅膀，又飛出去。
它東探西望，也不飛遠，目光時不時落回木屋。
我在屋內，成了靜止的雕塑，許久冇有動彈了。
它疑惑地歪著小腦袋，為什麼我不捉弄它了呢？
遠處樹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它振翅飛起，靈動的大眼好奇地探視，暗暗期待是久彆歸來的知悅。
嗖——一道黑影從樹叢中射出，伴著破空之聲。
它好想逃。
逃不掉了。
利箭射穿了小悅的喉嚨。
它發出一聲淒厲的悲鳴。”
嗚啾嗚啾嗚啾——“它好痛，卻朝著木屋，拚命發出叫聲。
曉意，快跑，是獵人！
樹叢的陰影中，魁梧的獵人緩緩現身。
他身披獸皮，腰掛野味，手持大弓。”
嘖嘖，這瘦不拉幾的怪鳥，能有幾兩肉？！
“他握著穿透小悅喉嚨的箭，稍一用力，就將軟綿綿的小悅從箭桿上卸下。
他滿臉的嫌棄，啐了一聲，抬起頭顱，目光越過樹林間。
一個少女，幽藍的雙眸泛著紅暈，如瀑的黑髮肆意舞動。”
這密林深處，怎麼會有一個如此絕美的少女？
定是妖物！
如今這世道，討個婆娘都成了奢望。”
管她是人是妖，我有神箭在手，這般絕色，豈能放過！
且讓我先嚐嘗她的滋味，再考慮之後如何處置。
“獵人舔著肥唇，喃喃自語。
突聞風聲響耳。
他瞪大了眼睛，鮮血染紅了腳下的泥土。
我站在他的屍體上，心中積壓的怒火，被無知的人點燃，釋放出深藏的魔性。
突然間，山風呼嘯，捲起漫天的沙石。
我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指，撫摸畢方鳥慘烈的軀體。
它的羽毛不再蓬鬆柔軟，變得僵硬冰冷。
它往日裡聒噪刺耳的叫聲，變成了死寂。”
小悅……“知悅曾說。”
小悅這個名字，是希望你能如同對待我一樣，全心全意的對待小悅，分予小悅關愛、憐憫、以及慈悲。
“可是如今，所愛己失，憐憫己丟，慈悲何用？！
我再次沉入那片幽深而寒冷的湖底。
蜷曲身子，與世隔絕。
幽藍的眸子，失了熠熠光彩，如花笑靨不再綻放。
心底，什麼也不剩……黑暗襲來。
誰來救贖？
人間紛爭，戰亂不斷。
王朝爭搶，起起落落。
一切輪迴定數，盛極而衰，衰而複盛，循環往複，早有定數。
西方禮樂，百官叩拜。
幽州之王，邁上祭壇，”那，那是？！
“祭壇下，有人發出低喝，驚愕了眾人。
眾人抬頭望去，驚呼之聲，此起彼伏。”
蝃蝀在東，不祥之兆！
不祥之兆！
“眾人如臨大敵，神色皆凝重。”
蝃蝀現世，山崩地裂、河流枯竭，亡國之兆！
“幽王緩緩掀起眼簾，瞳色如墨，讓人辨不清顏色。
夜，湖麵上依舊繁星點點，如珍珠灑落黑色綢緞。
月下，出現了一抹身影。
他，自遠方黑暗中徐徐走來，行於湖麵之上，滴水不沾。
湖麵如鏡，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湖底水草在他的足下輕輕舞動。
他是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