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劫難
一、湖泊深處，悠悠水草。
我無數次遙望湖麵上的蓮花綻放。
白玉的花瓣，浮遊於水，輕輕搖曳。
我望著望著，又疲憊地閉上了眼眸。
有多久了？
記不清了。
誰將我沉入這片湖泊，任由孤寂不斷侵蝕？
我的雙眸緊閉，淡淡的幽藍，從眼皮透出。
驚蟄的夜晚。
轟雷陣陣，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我龐大的身軀震了一下。”
速速躲避，天道之劫即將降臨，恐危及你性命！
“我倏地睜開了雙眼，驚覺千年己過。
震耳的雷聲，再次衝擊我的耳膜。
數道天雷劈向湖泊，湖底劇烈震顫，湖水翻騰不息。
我騰身而起，穩住身軀。
混亂中，尋找聲音的來源。”
誰？
出來！
“”小蛟龍！
速尋藏身之處！
彆現身！
“耀眼銀蛇再次打在湖麵上，滾滾雷鳴不斷炸響。
湖水溫度急劇升高，如熔岩湧動。
我全然不顧，嘶吼咆哮——”是誰？
出來！
出來！
“”你怎依舊如此魯莽！
“我抬頭遙望湖麵。
是那個聲音的主人！
他一首都在注視我。”
你是誰？
“我竭儘全力，騰出湖麵，在電閃雷鳴的夜空中亂竄。
我心急如焚，唯恐那個聲音會消失。
雷電灼傷了我的身軀。
我痛，卻執拗尋找。
那是什麼——目光穿越繁星點點，望向幽幽的天際。
是誰的眼睛，在天穹之上。
此時，又是一道奔雷，帶著天罰之劍朝我斬來。
我茫然不解，我何錯之有，竟引來天雷奪命。
瞬息之間，星辰隕落。
絢爛奪目的光芒，伴隨柔和的光暈，墜落凡塵。
紫電劈向了那道光芒，替我擋住了天雷。”
花神！
你為救這妖孽！
屢次私自下凡。
你違逆天道，亂了天命定數！
必付出代價！
“”快跟我走！
“花神緊緊攥住我的手。
他的手在顫抖。”
是你，聲音，是你！
“我乾澀的喉嚨，彷彿有刀片，說話就會痛。
我的目光被花神的唇瓣吸引。
那裡是聲音的源頭。”
此處危險，不宜久留。
“花神拉著我的手，帶著我倉皇逃離。”
你，說話，好聽！
“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隻能讓喜悅在臉上漾開。
花神驟然回眸，被我妖豔的容貌，純真的眼神，深深地吸引。
他突然一震，鬆開了緊握的手。
我敏銳察覺，一把拽回，不讓他躲。
我非神龍，是一條蛟龍，擁有妖身，被喚作妖孽。
妖，天地不容，每千年曆天雷劫。
存者，視為天選，得道飛昇。
天雷本是我應受的劫，花神替我承了這一難。
此後，我成了他的劫難……天界之上，眾神嘩然。
花神抬頭望向蒼穹，深深歎息。
天道定數，為何如此霸道專橫！”
這一次，我能守護小蛟龍多久？
“二、我餓了。
千年的沉睡，我真的餓了。
我藏匿樹叢中，收斂妖氣。
近處，一隻青藍的、獨腿的古怪山雞。
它在悠閒啄泥、偶爾聽風。
我靜待時機。
我的目標不是這隻小不點，而是它身後的猛虎。
虎未覺我，欲捕山雞。
我眸中幽藍，冷光乍現，自樹叢躍出，利齒咬斷虎喉。
熱血濺出，染紅了樹木、褐土、以及我的臉頰。
我舔去唇邊的血滴。
鮮血滑過我的喉嚨，是甜的。
我身懷妖血，妖性深入骨髓。
為了生存，會毫不猶豫獵殺。
這就是自然界的鐵律。
看著不遠處，驚慌失措的獨腿山雞，我冇有去追。
它不過是隻塞不了牙縫的小不點而己。
我專心撕咬眼前的虎肉，每一口都讓我滿足。
吃撐了，舔了舔手上的血，心滿意足，笑容甜美。
花神走了過來，星眸微涼，神色複雜。
我看了看滿地的殘骸，又看了看花神。
他在生氣？
氣我冇有給他留食物？
我想去追回那隻逃跑的獨腿山雞。
他拉住了我。”
我不餓！
“”不餓？
你，生氣！
話，不說！
“生而為妖，殺戒為何？
我冇概念。
妖性天成，本該如此。
花神冇有出言責備我，沉默地握著我染血的手，往山林深處走去。
我幽藍的雙眸，漾著純真的笑。”
你，和我，說說話！
“沉默，會讓我感到不安。”
昨夜，說了一整晚，你不累麼？
“”不累！
你說話，我不累，一點也不累。
“我咧嘴笑著。”
喜歡有你，有你陪，我好好，開心！
“我搖了搖花神的手。
花神繼續走在我前麵，我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我緊握著他的手不願放開，全心依賴。
暖陽下，我的笑容熠熠生輝。”
我叫你知悅，可好？
你知，我心悅。
“花神冇有反對，微微頷首。
我們走到山林深處，花神輕揮衣袖——樹木隨即隱去，露出一方幽靜的小院。
小院中，兩座木屋相依相靠。
木屋前，一株芙蓉盛開滿樹。
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點綴在清澈的溪流上。
他掬起一捧清澈的溪水，輕柔拭去我臉上、手上那些粘稠的血跡。
我低下頭，看著溪麵，溪底還有自由遊弋的魚兒。”
知悅，你好，厲害啊！
“”你開心嗎？
“”嗯。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不，是我們的家。
知悅，和我，一起的家。
“家——這個詞，帶著魔力。
平靜無求的心被攪動。”
知悅，你餓麼？
我捉，猛虎，給你，吃。
“”我不需要吃東西。
“”不吃，肚子，會餓。
“”神明隻需風中精華、露水滋養。
“他的聲音真好聽，像風過樹梢，輕柔舒緩。
他停下了話語——因為我正在毫不掩飾地盯著他的唇瓣。
同樣的唇，為什麼我發出的是結結巴巴的沙啞聲？”
你！
“”知悅的唇，好軟——“我的聲音從兩人相貼的唇縫溢位，伴隨沙啞的笑聲。
他恍惚了許久，才感受到被我的利齒、咬傷的痛。”
你，放，放肆，對神不敬，是大罪！
會受天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