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誰挨巴掌誰是反派
送甜湯的七竅奴宮婢走後,臘八宴山洪暴發似的炸開了。
隻見太子殿下突然一個鯉魚打挺蹦起來,在萬眾矚目下端起被下毒的甜湯,二話不說就給眾人表演了個冬日噴火。
剛剛還躺在他懷裡撒嬌的美人這時己經被毒的西仰八叉,那盞毒湯又進了她的腹中。
藍宇眼巴巴跑上去幫忙,更是一馬當先奪得太子殿下親賜的火紅巴掌印和兩個鞋板印。
個個都是拔頭籌的好節目。
等他們回味過來時,蟬縷己經回了寢殿,她站在屋簷下,獨自鼓掌,冇有歡呼附和,卻也出了一口氣。
簷角幾塊爛瓦支棱在半空中,像人發笑時露出的參差不齊的牙齒。
她這公主寢殿,晃眼看去隻能總結出兩個字——殘破,與她的身份十分般配。
很快,她鑽進破敗昏暗的殿內,把麵具摘下,一邊匆匆抖掉身上的雪,一邊迅速換下宮婢衣服再散開髮髻,做出一副冇出門的樣子。
毒湯的訊息馬上就會傳到她這裡,到時候第一個被找麻煩的必定也是她。
她走到浴池邊,抬手將脫下來的衣服扔進水中,以防有人來查。
冬日衣物都是棉芯不易濕水,她也不擔心會浮起來,一會兒就有一隻手從浴池底下伸上來,把衣物拽了下去。
浴池裡藏了個人。
但蟬縷想不起來那是誰了,她其實纔剛重生,關於第一世的記憶來自第二世時做的噩夢,在那些噩夢裡很少出現這個人,隻知道是她藏在宮中的枯相手下,留在寢殿照應她的。
蟬縷站在浴池邊彎下腰緩了緩,這一世的身子拜太子所賜受不得寒,剛剛出去一趟導致現在腹部隱隱作痛。
然而還冇來得及喝口熱茶,寢殿的大門就被人猛地踢開。
聽聲音來了不少人。
帶頭的人氣勢洶洶衝殿內喊道:“求見公主殿下!”
蟬縷忍住冇發作,披上她唯一一件發舊的黑色狐裘出去應對。
來人之首正是藍宇。
“太子有令,搜查各宮!”
寒風攜飛雪大張旗鼓闖入洞開的殿門,頃刻就把公主寢殿鋪成了白色。
蟬縷站在門邊不消片刻便掛了一頭冰霜,睫羽也染了白。
她攏了攏狐裘,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藍宇敷衍地行了個禮,仰頭道:“太子殿下的甜湯被人下毒,臣受令來查各宮有無可疑之人。”
說罷就揮手讓身後的人進去搜。
蟬縷一個人站在寢殿中間,怒道:“站住!
本宮的寢殿你說搜就搜,本宮再不濟也是公主,由得著你來撒野?”
藍宇勉強壓住不耐煩,假笑道:“公主,是太子授令臣來的,您可不要血口噴人。
哦對了,不知公主剛剛在哪裡,太子殿下被人下毒時,公主在做什麼?”
蟬縷偏頭看了看他身後帶的人,都是皇宮裡的金吾衛,看樣子不是太子的人,這才說道:“本宮近來身子不適,剛剛在寢殿泡藥浴,這也要稟報給你一個小小的東宮侍衛嗎?
全天下能讓本宮俯首的人除去當今陛下就是皇後孃娘,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這樣說話?”
平日裡藍宇跟著太子欺負公主慣了,以前的蟬縷隻敢恨恨地看著他們,冇想到今天突然拿出架子來,倒是讓他一時差點輸了氣勢。
他清了清嗓子,剛想開口反駁,一個響亮的巴掌就落了下來。
蟬縷在一群金吾衛震驚的眼光中冷笑道:“在本宮的寢殿,就給本宮把頭低下去,你冇有資格俯視本宮。
太子隻是東宮之主,什麼時候整個皇宮都由他說了算?”
藍宇捂住半張臉惡狠狠地說:“我有太子口諭,準太子妃在臘八宴上喝了毒湯不省人事,讓徹查皇宮也是陛下的意思!”
一個還冇當上太子妃的人都能在身份上壓公主一頭,蟬縷真是不明白她這一世活的有多窩囊。
蟬縷倒退兩步,站在昏暗的殿內,沉聲道:“陛下也下令了是吧?
那好,本宮讓你們搜。
若是搜不到可疑之處,先不說你們這群人搜查公主寢殿有冇有資格合不合律法,本宮必定要處置你們擅闖之罪。”
說著又抬起眼皮看了眼藍宇:“寢殿大門上的那個腳印可是還留著呢。”
她今日必定要藍宇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代價。
藍宇回頭看見自己踹的那一腳,雖有些心虛,但也應了下來,他有太子做靠山,諒她一個落魄公主也不敢做什麼。
蟬縷這才緩緩鬆開緊扣入掌心的十指,掛著冷漠的笑,朝裡麵做了個請的姿勢。
藍宇懷著一口惡氣,命金吾衛在殿內搜了幾遍,勢必要找出點蛛絲馬跡為難公主。
他自己也在殿中轉了幾圈,最後除房梁幾處裂縫和角落裡明顯的灰塵之外什麼都冇發現。
殿內唯一有溫度的浴池也是平靜得看不出異常,況且公主剛剛從裡麵沐浴出來,誰也不好下水搜。
藍宇不甘心,抄起旁邊一個銅盆就往浴池裡砸下去,隻有泛著藥味的苦水從池中濺出來,水波盪開也冇顯露出什麼東西。
一個金吾衛好心提醒道:“這裡確實無可疑處。”
藍宇怒吼:“不可能!
給太子送湯盞的七竅奴宮婢突然就憑空消失了,這宮裡誰跟太子最過不去,不知道嗎?
要是找不到人,我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這話恐嚇力度待定,卻實打實地引起了金吾衛的不滿:“你不過是個東宮侍衛,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品階都比你大,對你忍讓己是客氣,你好大的膽子敢威脅我們!”
藍宇大罵:“品階算什麼東西!
在整個沺朝除非聖上親臨,一切東西在東宮麵前連爛泥都算不上!
怎麼,你們還想拔刀!
是有幾條命敢跟太子殿下作對?”
果然,這纔是他真正的嘴臉,蟬縷終於有機會看見他真實的一麵,那個曾經花言巧語騙得她團團轉的藍宇,從頭到腳都是裝出來的。
一堆人在一個破爛宮殿裡劍拔弩張,蟬縷遠遠眼看見他們內訌,就覺得丟人現眼。
蟬縷披著厚重的黑裘站在昏暗的殿門口,怨氣衝上心口,即便她麵容生得柔雅,也多了幾分鬼魅般的幽怖。
既然找不到可疑點,那就該她問罪了。
她慢悠悠走的藍宇身後,以公主的身份命令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