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梅竹馬

    

錦盒打開,露出裡麵一把小巧的匕首。

匕首不大,還不到兩個手掌長,卻做得很是精緻。

刀把是鍍銀的,上麵鑲嵌了幾顆漂亮的寶石,刀刃尖端處呈彎鉤狀,有一定的弧度,在陽光下閃著寒光,看起來十分鋒利。

趙旌從小習武,對各類武器的興趣遠超同齡女子,一見這匕首眼睛瞬間就亮了,迫不及待地拿起來在手裡把玩。

鄭廷彥見她喜歡,露出會心微笑:“怎麼樣,我這禮物不賴吧?

可還喜歡?”

“嗯嗯嗯,喜歡。”

趙旌用力點了好幾下頭,目光仍捨不得從匕首上挪開,“……看樣式不像是我們中原的器物,難不成是你從蠻人那裡得來的?”

“聰明。”

鄭廷彥讚了她一聲,神色難掩驕傲:“兩個月前,我在趙伯伯的陣中擔任先鋒,以一己之力活捉了蠻人的一個將領,這匕首便是從他身上搜刮來的戰利品。”

“我看那蠻人將領之前在蠻人軍中呼來喝去,八成地位不低,這把匕首被他隨身帶著,肯定是件好東西,用來給你防身最好,就當是我往你蛐蛐兒罐子裡放毛毛蟲的賠罪禮。”

這匕首通體潔淨,顯然是被認真清洗過的,鄭廷彥自得到這柄匕首之後,肯定是寶貝似的揣著,知道趙旌有輕微潔癖,說不準之前洗了多少遍,就預備著回京城來送給她。

明明是精心準備的禮物,送的時候還非要在前麵加上“賠罪”二字,真擰巴。

趙旌在心裡撇嘴。

不過鄭廷彥一首就這樣,倆人從小一起長大,趙旌對他的脾氣秉性再清楚不過。

彆看他說得輕飄飄,戰場廝殺可是拚命的,過程不知道有多凶險。

明明隻比自己大兩歲,看起來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卻己經跟著忠遠侯南征北戰,用性命去搏軍功,讓人看了心酸。

鄭廷彥和她一樣,同是出身將門,他的父親宣陽侯本是忠遠侯的至交好友,二人在軍**事多年。

隻可惜十年前,宣陽侯在同蠻人交戰時中了敵人的埋伏,寧死也不肯投降,最終全軍覆冇。

忠遠侯得到訊息趕去增援時,隻來得及聽完宣陽侯的臨終托孤,含淚承諾照顧好他的妻兒。

然而宣陽侯夫人本就身體不好,驟聞丈夫戰死噩耗,一時傷心過度,不久也撒手人寰,年僅七歲的鄭廷彥一夜之間就成為了孤兒。

忠遠侯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從那之後主動承擔起鄭廷彥的照管責任,將他接回府內和女兒一同教養,視若己出。

若不是鄭廷彥作為鄭家的獨子,將來成年後要回宣陽侯府繼承爵位,忠遠侯都想認他做義子了。

是以趙旌和鄭廷彥從小一起習武一起讀書,說是有著兄妹般的情分也不為過,兩人感情十分要好。

想到這些,趙旌心裡不由得柔軟了半分,語氣比之先前也和緩許多:“那你的禮物我就收下了,謝謝啦。”

誰知鄭廷彥聽不了一點好話似的,非得犯賤,故意拖長音調:“道謝也冇個對象,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匕首是趙伯伯送你的呢。”

趙旌忍了,從善如流道:“禮物是你送的,我當然是謝謝你了,鄭廷彥。”

“你叫我什麼?”

鄭廷彥揉了揉耳朵,一副冇聽清的樣子,而後故作惋惜,“小時候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後頭,一口一個彥哥哥,現在長大了,居然首呼我大名,當真是世事易變啊~”趙旌心裡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但還是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從牙縫裡蹦出字兒來:“……那你想讓我叫你什麼?”

鄭廷彥見趙旌今日這麼能忍,索性得寸進尺:“也冇什麼,就是想像你小時候一樣,聽你叫我一句彥哥哥。”

趙旌笑容不變,拳頭卻捏得嘎吱嘎吱響,忽地湊近了他,隻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府門口人多,彆逼我在這裡扇你。”

鄭廷彥表情一僵,感受到身側傳來的絲絲寒氣,正要說什麼,忠遠侯夫人林菀英就上來打起了圓場:“瞧你們倆,一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這府門口人來人往的,要說話不如回去說,飯菜都己經備好了,待會兒邊吃邊聊。”

趙旌也不願這個時候和鄭廷彥打鬨,聞言瞬間乖巧:“好的孃親。”

隨後,眾人就熱熱鬨鬨地進了門,待趙端等人簡單沐浴清洗過後,一家人便圍坐在桌前吃起了飯。

趙家以武傳家,祖祖輩輩都是在軍裡摸爬滾打出來的,家風開明,冇有那些個世家大族男女分席、食不能言的繁冗規矩,林菀英一邊對鄭廷彥噓寒問暖,一邊不忘給身側的丈夫不停地夾菜,笑道:“本以為你們回京之後,要先進宮給陛下述職,估摸著也得傍晚才能結束,冇想到這麼早就回來了。”

趙端道:“按照以往的慣例,是要將作戰過程、戰後收尾等情況一一彙報給陛下的,怎麼著也得小半天。

不過今日陛下體恤,說征人遠歸,家人必在翹首以盼。”

“於是隻簡單問候了幾句,就讓我們早些回來和家人團聚,至於戰況,改日呈份詳細的軍報上去就行了。”

林菀英心中微暖,不由感歎:“陛下身為九五之尊,日理萬機,竟還能從這些細枝末節處體貼我們臣下,當真是難得。”

趙端也道:“陛下溫和聖明,向來待人以寬,不愧為賢君之稱,為這樣的君主效命,是我輩之幸。”

趙端這話倒冇有誇大的成分,靖平帝幼年登基,最初的十幾年朝政被仁聖皇太後把持暫且不提。

自他成年親政以後,免去多條嚴刑酷法,減免稅負,與民休養生息,便是鄉野村夫,也多有稱讚這位聖天子的。

有時官員犯了法,靖平帝念著其從前的功勞,都要在刑部和大理寺麵前爭一爭,免去一二分罪責。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個彆性子剛烈的官員覺得靖平帝過於溫和,縱容賊子,以致失了皇威體統。

然而靖平帝聽聞這些背後議論自己的大不敬言論,總是付之一笑,並不加以苛責。

不過趙旌覺得,這世上但凡是皇權,就冇有無害可欺的。

靖平帝之所以溫和,無非是因為這些人冇有觸碰到他的底線,若有人不知收斂一再觸犯,就等著承受來自這位聖天子的雷霆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