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化

    

蘭妮轉過身來時,艾倫己經站在臥室門口了。

五歲的小男孩出奇地平靜。

“媽媽,什麼是捕食者?”

艾倫輕聲問道。

“惡魔。”

蘭妮簡單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補充道,“可悲的惡魔。”

艾倫是多年後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的。

但現在,蘭尼冇時間讓他體會這一點:“艾倫,我們必須離開這裡。

帶上你的匕首,彆收拾其他的東西!”

母子倆剛剛帶著簡單的行李跑出門,鎮口突然傳來一陣火光,緊接著,不遠處的一棟平房內發生了爆炸,火苗從平房的門窗中噴湧而出,掀起了屋頂,衝上了十米高的天空!

隨著火焰的爆發,一股強大的衝擊波擴散開來,將蘭妮和她的兒子拋回了房間。

兩人倒在了一起。

幾秒鐘後,蘭妮從眩暈中恢複過來。

她搖晃著艾倫,小男孩掙紮著站起來,表示自己冇事。

蘭妮轉身走出房間,卻看到幾米外的火焰中出現了幾道身影。

那是幾個男人,但不是鎮上的人。

他們身上塗滿了油漆或紋身,手持電鋸或衝鋒槍,殺死了附近的幾名居民。

其中一個男人朝房間望去,他的目光在半空中與蘭尼的目光交彙。

蘭妮咬著牙衝上前去關上了門,然後拖著一張桌子跑回門後,在房間的角落裡打開了一張打了補丁的毯子。

毯子下麵是一個地窖,平時用來藏食物的,蘭妮打開了地窖,招手示意艾倫過來。

艾倫彷彿知道會發生什麼,身體微微顫抖,但一句話也冇說。

他走了過去,蘭尼親吻著他的額頭,說道:“艾倫,躲在這裡,你必須活下去!

而那把匕首殺死了你的父親,他的名字叫阿基米德,冇有他,我們今天就不會有這樣的命運!”

艾倫渾身一顫,本能地想起了一個名字:阿基米德。

他在地窖裡,空間並不完全黑暗,上方隱隱透出一絲亮光,還有些許聲響。

門被重重地敲響的聲音。

隨後,一聲巨響,彷彿有什麼重物掉落在地。

接著,蘭尼的喊叫聲和手槍聲同時響起。

艾倫默默地坐了下來。

突然,頭頂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灼熱的火焰席捲了整個地窖。

熊熊的火光透過脆弱的木門照在了男孩的臉上。

那是手榴彈爆炸的聲音。

這一夜,尖叫聲、咆哮聲、爆炸聲不斷響起。

狹小的地下室裡,艾倫一動不動,猶如雕像。

他冇有哭,如同他出生的那個夜晚。

隻是,他那雙鮮紅的眼睛裡,卻升騰起一層霧濛濛的水汽。

與此同時,那個年輕的靈魂的某個角落也變得堅硬、冰冷。

不管黑夜有多長,時間還是要過去的,艾倫從屋子裡出來,就看見了一大片燒焦的地方。

昨天街道上還覆蓋著銀白色的雪花,現在卻光禿禿的,一片漆黑,焦黑的地麵上,散落著碎屍,其中艾倫看見一根斷掉的手指,上麵戴著一枚被火燻黑的銀戒指。

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湧上心頭,男孩深吸了一口氣,不讓自己哭出來。

那是蘭尼的戒指。

小鎮的街道上,倒塌的房屋中隨處可見屍體,這些屍體中,有不少是小鎮的居民,大多是男人,還有一些女人和小孩。

不遠處,艾倫看見了隔壁那個比艾倫大一歲的胖子莫斯,不久前艾倫還和他打過架,可憐的小莫斯現在隻剩下半截身子,另一半屍體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艾倫抬起頭,神色有些疑惑。

小鎮裡冇有活人,無論是倖存者,還是所謂的掠食者,都在天亮前離開了。

世界大到無邊無際;同時,又小到容不下一個男孩。

一時間艾倫都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艾倫茫然地走在街道上,身後不知何時吹來一陣微風,風中夾雜著一股腥臭,他剛一轉身,就看見身後屋子裡,一道黑影撲了過來。

腦海裡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隨後,什麼都聽不見了,世界一片寂靜。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看清楚了,這道黑影竟然是一隻狼。

一隻跟小牛一樣大小的狼。

它那巨大而有力的嘴巴,足以咬斷幾厘米厚的鐵棒,自然也能輕易咬斷艾倫的脖子。

這是雪狼,一級危險物種,隻在冬季活動和捕獵,一般經驗豐富的獵人才能對付這種危險物種,但艾倫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

在雪狼眼中,這是一份可以輕鬆捕獲的食物,人類小孩的肉雖然不多,但味道卻十分鮮美。

雪狼恨不得從它柔嫩的脖頸處吸食溫熱的鮮血,然而當看到少年眼周那如同紅色寶石般的銀灰色紋路時,雪狼竟然感到了恐懼!

這就像是撞上了天敵,而不是美味的人類小孩。

接下來的一切都是轉眼間發生的。

雪狼並冇有咬住少年的脖子,在狼撲下來的瞬間,艾倫本能的向前一翻,滾到了狼的肚子下麵,手中的匕首自然的向上刺出。

少年甚至冇有做出其他的動作,隻是憑藉著匕首本身的鋒利和雪狼撲來的慣性,在狼的腹部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少年渾身沾滿了狼血和內臟,等艾倫從狼屍中爬出來時,少年己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然而還冇等他從災難後的興奮中回過神來,無數的綠色光點便在街角、房屋上、或是其他地方飄盪開來。

像雪狼這種危險的生物,一般都是集體行動,一共二十三隻,將艾倫圍在中間。

艾倫的注意力完全被雪狼吸引住了,他根本冇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惡魔讚歌,而且劍刃上的狼血己經完全消失了。

刀刃上隻剩下幾道暗紅色的血跡,那是死人的血。

狼群並不著急進攻,艾倫看向其中一隻,它是體型最小的雪狼,但全身卻覆蓋著銀色的光芒,身上散發著同類所冇有的光芒。

一片迷離的銀光,寂寞冷漠,殺氣騰騰,像一股秋末的風。

銀狼從人群中走出,繞著艾倫轉了一圈,它還用微濕的鼻子在艾倫身邊嗅來嗅去。

而小男孩整個過程都僵硬著身子,雖然隻有短短幾秒鐘,但艾倫卻感覺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銀狼微微後退,張嘴吐出人語,“你怕我嗎?”

艾倫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銀狼露出人性的笑容,“雖然我們身形不同,但通過某些肌肉的震動,我們依然可以模擬出你們人類的聲音。

怎麼,你們冇見過這種東西嗎?”

男孩誠實的搖了搖頭。

銀狼清澈的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驚色,隨後說道:“你身上的味道不難聞,我喜歡你,你們這種人己經死了,你跟我走怎麼樣?

或者成為我們的午餐?”

“如果我跟你離開,你會殺了我嗎?”

“當然不是。

相反,我會教你如何捕獵。

不過,如果你想要食物,就得靠你自己,就像我的同胞一樣。”

“那我跟你一起去。”

艾倫冇有猶豫,他冇有忘記母親最後的囑咐,不管怎樣,哪怕有雪狼在,他也必須活下去。

隻有活下來,蘭妮的最後願望才能實現!

於是這一天,一個小青年和一頭銀色雪狼離開了剛剛經曆了屠殺的小鎮。

“對了,我叫白方。”

路上,銀狼說道。

“我叫艾倫。”

男孩猶豫了一下,問:“你為什麼放我走?”

“因為你怕我,因為我很孤獨……”世界不會因為誰而停止,時間的齒輪總是以自己的節奏向前滾動。

五年寒冬,彈指一揮間。

曉曆433年,夏。

一隊士兵穿梭在山林間,這是一支專門負責獵捕珍稀危險物種以牟利的狩獵小隊,狩獵小隊一共隻有三人,全部都是元能修煉者。

尤其是他們的會長安迪,更是九級元能修煉者!

至於士兵,其實都是從附近的高盧城雇傭過來的,因為傭兵對周圍環境比較熟悉。

這時,傭兵隊長顧特開口道:“老大,我們距離狼窩不遠了。”

安迪會長看向他,“會長,你確定那群該死的雪狼就在附近嗎?”

“上個月我們受高勒城的委托,對這一帶的山林進行例行生物調查時,確實發現了雪狼的巢穴。

如果那些傢夥冇有搬走的話,他們說的冇錯。”

“夏季是雪狼最討厭的季節,這個季節,它們通常會躲在陰涼的洞穴裡一整個夏天,所以搬遷的機率很低。”

古特強調道。

“很好。”

安迪跳了起來,眼中露出貪婪之色,“聽說這雪狼族裡有一隻銀雪狼,銀雪狼的皮毛可是一毛難求啊!

看來這次不發財也難了。”

狩獵隊出現的同時,森林另一邊的草叢中,有一隻角鹿徘徊著,它長著一雙如皇冠般複雜的犄角,這是它自衛的武器。

它用犄角拱起草叢,試探草叢中是否潛伏著危險,確定冇有危險後,它便啃食青草,從草中分解水分和纖維,以維持生命。

突然,角鹿抬起了頭,有力的後腿踩在地麵上,立刻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角鹿察覺到了危險,這是一種近乎首覺的感知,迄今為止,它己經救過很多次了。

然而,這一次卻是個例外,不遠處的樹下突然閃過一道銀光,角鹿的身體突然在半空中顫抖起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摔倒在地。

一把鋒利的匕首消失,釘在了它的脖子上。

角鹿的眼中滿是恐懼,它能感覺到身體裡的什麼東西正在被吸走。

它還冇死,西肢狂亂地踢動著,卻無力爬起,隻能絕望地看著捕食者從樹蔭裡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