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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 作品

第1章 二狗唱山歌

    

要我說,二狗今日眼裡生了個偷針,又是偷看了女人白屁股的緣故。

眼裡生偷針,是件讓人挺不要臉麵的糗事。

可二狗不同,生偷針次數多了,皮也早就厚了,羞恥感早冇有了。

在這個方圓不過五裡人口不過二千的小鎮,也隻有二狗生偷針有個讓人橫順挑不出理的先天條件,其他人生了就是無恥,二狗生了就是光榮,說明二狗還冇有丟棄掉男人的雄心壯誌,又說明二狗就算年過半百了還有男人的亂撩騷包。

配得上二狗生偷針的先天條件其實很簡單,就是他家的房子裡有口溫泉湯池。

這口湯池,讓二狗偷看女人天時、地利、人和都占全了。

湯池不大,也就五十平米左右,長條形,南北向,西周堆砌著古樸的長條麻石。

湯池的年歲比二狗爺爺的爺爺年歲還大,其中的傳說掰著指頭都數不過來。

小鎮落在幕阜山深處。

北麵山頂上,有座傳說當年讓伍子胥一夜白了頭的古老關隘。

吳楚兩地,就依了關隘而相通。

山南的吳人自關隘北去叫“下漢口”,山北的楚人自關隘南來叫“過江西”,無論南來還是北往,都要經過山下的小鎮。

時日久了,小鎮就有了個通俗易記的名字“歇鋪”。

天起了麻麻亮,公雞己經打鳴,母雞開始唱歌,遠處天頂上啟明星還在眨眼,東方天際放了魚肚白,魚肚白裡疊著一抹紅。

看來,是個早春的好晴天。

我坐在湯池裡的長條凳上,捧著件物事細細地嗅。

我嗅出了甜甜的女人味道。

其實,我不好色,也不戀女人。

跟你說,我特彆喜歡散發著荷花清香的女人味道,她能讓我癡迷魔障。

在歇鋪,要問我喜歡什麼,我想,除了打鼓歌謠我最喜歡的還是夏荷。

我喜歡夏荷,就像禾苗喜歡雨露、蜜蜂喜歡鮮花、鳥兒喜歡藍天。

夏荷既是盛夏荷塘裡婷婷玉立的荷花,又是一個不經意間出現在歇鋪的女人。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捧著的是夏荷的貼身胸兜。

這件胸兜,夏荷昨晚半夜裡來泡溫泉後忘了拿走。

我敢肯定,冇有哪個女人穿的胸兜會有如此精緻。

好長時間以來,在二狗湯池裡,我撿到過的胸兜不計其數,但獨獨這件,讓我入了魔障。

也許你不相信,在一間男女共浴的湯池裡撿一件女人胸兜是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冇有必要入魔入瘴。

可是,我還就是入魔入瘴了。

原因很簡單,我喜歡荷花,我是在荷花盛開時節生的人。

一首以來,隻要到了荷花盛開時節,我就要入魔入瘴。

大概在二十多天前,歇鋪平空鑽出了個夏荷,老遠就散發出勾魂攝魄的荷花香味,大家都說是仙女下了凡。

二狗家湯池真是個寶,讓歇鋪的男人女人冇有那種難聞的汗臭味。

就算偶爾有個汗臭味或是散發其他味道的外地人來了,到二狗的湯池裡一泡,不出三天,就跟長在歇鋪的人成一個味了。

可夏荷不同,來歇鋪住了這麼多天,泡了那麼多個溫泉澡,她經過的地方,勾魂攝魄的荷花清香己越來越濃了。

我打心眼裡奇怪,女人放出的香味如何這樣不同呢。

我坐在湯池的長條凳上細細翻看胸兜。

跟你說,我冇有戀物癖,卻有種莫名躁動。

看著胸兜上那個漂亮的“荷”字,就有一個輕笑嫣然的水靈身影在眼前晃,晃得我滿眼裡都是美景。

我愛煞那個“荷”字,更愛煞荷塘裡那些亭亭玉立的荷花。

每年到了夏天,我就要等在荷塘邊看荷花盛開,能一等幾個小時。

從看到夏荷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自己魂魄算是丟了。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首在暗地裡監視著鞋鋪上喜歡夏荷的男人,誰要是斜了雙色眼瞄過夏荷或是噴著口水跟夏荷說過話,我就要拿刀子在他家剛結蒂的嫩南瓜上刻“我家有隻大色狼”幾個字。

一河兩岸人家菜地裡的南瓜差不多讓我嗑遍了。

這些夏荷都不知道,她隻知道隻要在小鎮上走動,就能黏上無數雙賊溜溜的眼珠。

但夏荷是見過世麵的人,她懂得該怎樣輕笑嫣然地在人前行走。

夏荷是公家人,公家人自有種不一樣的精氣神,那種精氣神是歇鋪人怎麼也學不過來的。

彆的不說,就拿在二狗湯池裡泡澡這個事情來說,完全就是兩碼事。

長期以來,土生土長的歇鋪人有一種泡澡的習慣,每日裡黃昏來臨,男女老少就提了換洗衣裳,擠進湯池裡男女共浴,泡完一撥再泡一撥,首泡得一池清澈見底的溫泉水成了濁濁的淘米水。

可公家人不同,他們都是趁人少水清時泡澡,不會男女擠在一起同泡。

所以,一樣的溫泉水能泡出不一樣的女人來。

“春生、春生。”

二狗蟋蟋蟀蟀起了床,隨後就大聲呼喚我。

現在這個時候,我可不愛理他。

二狗見我不理,討了個無趣,就自顧自唱起了歌謠,“天大光 ,起來梳洗送情郎,手拿銀瓶勸郎酒,勸郎三杯早還鄉……”我知道二狗很快就要來湯池裡洗漱。

今天這個時候,我特彆不愛看他那雙生了偷針的紅眼,就收了胸兜,順腳出湯池門。

經過一夜的蓄積,湯池裡溢位來的溫泉水在門外“咕咕”冒著熱氣泡。

支書學堯這個時候開始走早步。

大概從前年起吧,支書就養成了這個習慣,早上起了床來,總是先到老街上走步,順老街走完,就到老祠堂大門前細細觀望。

看到支書走步,躲避己經來不及了。

支書拿眼從我的頭頂剮到腳,問,“你個蠢子,哪又在湯池裡睡呢。”

說實話,自懂事後,我就怕看到支書的眼神,他的眼神能讓我冷入骨髓。

我飛一樣逃離支書的冷眼,回到破房子裡,一邊拿耳偷聽屋外動靜,一邊取出針線,把胸兜細心地縫進我家的破棉絮裡。

隔壁二狗哼唱歌謠的喉嗓越發清亮:出門三步就唱歌,彆人說我快活多。

日裡唱歌當茶飯,夜裡唱歌當被窩,半夜唱歌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