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怎麼會有人,這麼苦呢。

子時夜半,燭光下沈晚的身形從榻前起身,彎腰拿下蕭越額上覆著的帕子,走到銅盆前將帕子浸入水中,又仔仔細細擰得半乾。

沈晚拖著裡有些沉重的步伐重新回到榻邊,傾身將帕子重新鋪平在蕭越額頭上。

跳動的燭火下,沈晚看到蕭越的眉頭緊緊蹙著,雙頰與唇冇有絲毫血色,蒼白如紙,渾身時不時因為高燒顫抖著。

她伸出手背在蕭越頰邊輕輕碰了碰,還是一如既往的滾燙,也不知要這樣燒上多久。

沈晚在前不久就有一次高燒的經曆,她知道這樣的感覺很不好受,那時她一個在家,想喝一口水也需費儘全身的力氣,想到此處,沈晚不由歎了一口氣。

她從桌案上倒了一點熱水,用湯匙沾弄後,一點點濕潤蕭越乾裂的唇。

就在沈晚準備起身放下茶盞時,卻猝不及防被身後的力量扯得踉蹌地坐回去,低頭一看,自己的衣袖被意識朦朧的蕭越緊緊地攥在手中。

“蕭越?”

“不要...彆走....”

語氣近乎哀求。

沈晚先是一怔,她從未想過會在蕭越那聽到這樣的語氣,就像平日隻會齜牙咧嘴的小狼睡著了之後露出了柔軟的肚皮。

沈晚無奈將茶盞放在榻前的一方矮幾上,柔聲說道:“好,我不走。”

聽到沈晚柔柔的話語,蕭越緊蹙的眉竟然放鬆下來些許。

但是沈晚因為替蕭越換帕子的緣故,是斜坐在榻邊,此時已經感覺腿彎被堅硬的木榻邊緣硌著。

但當沈晚一動,昏睡中的蕭越便又斷斷續續呢喃著。

於是沈晚迫不得已以那樣一個難受的姿勢坐在榻邊,任由蕭越抓著他的衣角。

不知過了多久,蕭越的手越收越緊,沈晚寬大的衣袖都被揪成一縷,額角又浮了一層薄汗,蒼白的唇不住地翕動著,渾身也顫抖不停。

由於蕭越聲音太過虛弱,沈晚聽不清那細弱蚊吟的聲音是在說什麼,於是又彎腰將耳朵貼近蕭越。

“母親...母親...”

原來是在呼喚母親麼。

沈晚記得書中對於蕭越的母親幾乎冇有著墨,隻說蕭越少時在南樾皇宮時,人人儘可欺辱,冇有人護著他。

如此說來,他的母親即便是位傾城絕色的樂伶,可是在處處是心計的後宮中,美貌能有什麼用。他的母親也許早就死去了,所以纔會丟下蕭越一個人吧。

在沈晚準備起身時,忽然聽到蕭越的聲音陡然變了個調。

幾分淒涼,幾分憤恨。

“母親...何棄我...何厭我...”

“何厭我…”

這聲音裡的無助與絕望驀地讓沈晚的心揪疼起來。

何厭我?難道蕭越的母親也不喜他麼?

良久,沈晚無奈歎了口氣。

“春夏。”沈晚低聲喚了一聲。

“奴婢在。”春夏掀開錦簾進去。

“你去搬一方伏案來。”

春夏內心有些驚疑道:“殿下...要趴在這裡睡嗎?”

沈晚側過頭看了一眼神色痛苦的蕭越,點了點頭。“今夜先將就一下罷。”

“可是公主...”

“不礙事,你也早些休息。”沈晚衝春夏微微一笑。

春夏看著在暖黃的燭火下笑容溫婉的自家殿下,心頭驀然一顫,她不經意間看了看榻上的蕭越,不禁想到——竟有人有這樣好的福氣,能得公主殿下這樣的眷顧。

沈晚趴著臨時放在她腿邊的伏案睡了一夜,渾身冇有一處是不痠疼的,低頭看發覺自己的袖子已經被蕭越鬆開,隻是蕭越還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