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夫人一向重視孫子的婚事,對顧家頗為關注。

在顧家接回來親生嫡女顧惜靈,得知顧家並未準備認親,反而想把顧惜靈當作顧夫人孃家親戚。

老夫人當然不乾,她之所以大費周章給孫子定下來景陽伯府的親事,不是因為顧惜蓉貌美,而是顧惜靈的八字。

現在人都換了,八字怎麼可能是對的呢?

她親自鬨到了顧家,給顧惜靈正名,而且她也表明長寧侯府定親的顧惜靈。

此時老夫人並不知道如果不是顧惜蓉重生了,她估計又要失望一次。

以至身體每況愈下,鬱鬱而終。

長寧侯老夫人拍了拍顧惜靈的手,“孩子,你是個心善的。以後長寧侯府是你的家,心思彆太重。”

“是,祖母。”顧惜靈應下,“您不舒服,孫媳抱著您,睡一會兒。”

苦修,老夫人一直茹素,身形清瘦。

顧惜靈不禁感慨,老夫人真疼孫子啊!

一路上,顧惜靈和元嬤嬤換著側抱著老夫人。

天黑之前,終於進城。

這段時間,周瑾被老夫人阻攔,不讓他從金山寺回來。

不知道現在那些一起上奏的同僚如何?

周瑾心急,吩咐車伕,“去王家,見世文兄。”

話音剛落,就看到長寧侯府的周大管家快步迎過來,“世子,侯爺在府裡等您,速回府。”

周瑾一愣,心裡暗暗吃驚,一定出大事兒了。

即使現在心急如焚,周瑾也不敢擅自行動,“好,我這就回府。”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停在長寧侯府。

周瑾下馬車,走到後麵馬車,揹著老夫人入府。

得知老夫人回來,長寧侯夫人吩咐下人把老夫人的鬆鶴苑裡裡外外打掃乾淨。

裡麵的陳設,跟以前一模一樣,哪哪都好!

長寧侯夫人宋氏,十分恭敬,“母親,給您煮了小米粥,您用一些再休息可好?”

“好!”老夫人環視四周,“這些年你操持家裡,辛苦你了。”

宋氏笑笑,“這是兒媳應該做的,倒是母親給瑾兒祈福,著實辛苦。此番母親回府,兒媳定好好侍奉母親。”

這一對婆媳,頗為謙讓。

老夫人用了一碗海蔘小米粥,洗漱之後,沉沉入睡。

宋氏和顧惜靈一前一後走出鬆鶴苑,“惜靈,這次多虧了你。不僅救了世子,還把老夫人接回府。”

顧惜靈微微躬身,態度恭順謙卑,語氣真誠溫柔。

“母親說的哪裡話?世子是我夫君,老夫人對我有大恩,惜靈身為周家婦,榮辱興衰都跟長寧侯府息息相關。”

“以前隻知道世子才華橫溢、詩才雙絕,並未深入瞭解。嫁入長寧侯府,雖然時間不長,但惜靈逐漸瞭解世子心性至善至真,見不得汙穢腐朽不公。”

“世子有想不到的,惜靈想到了,自然要替夫君多做一些,還請母親不要嫌兒媳太過魯莽纔是。”

宋氏停住腳步,轉頭看向沉靜自若的顧惜靈,“孩子,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才能思慮如此周全。”

一聲“孩子”,顧惜靈鼻頭微酸。

前世一生勞碌,殫精竭慮,冇有換來一句辛苦。

她是血肉之軀,也是嬌弱女子,內心深處也需要有人疼,有人愛。

顧惜靈的眼眸裡多了水霧,淚光晶瑩,聲音微啞。

“見過世間最惡的惡,吃過世間最苦的苦,故惜靈想守護世間的善和真。”

宋氏內心大為觸動,輕輕拉過顧惜靈的手,“孩子,瑾兒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彆急,瑾兒能看到你的好。”

“嗯。”顧惜靈點頭,垂眸輕笑,“母親,惜靈知道。好事多磨,就算是塊石頭,惜靈也能給他焐熱了。”

這話,直接說到了宋氏心坎上。

“天色不早,你也該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不用早起給我請安,用過早膳過來跟我說說話就行。”

“這可不是心疼你,而是心疼我自個兒。你來得早,我也得起早。不如咱們都吃過早膳,一起來給老夫人請安。”

“多謝母親。”顧惜靈應下,語露感激。

剛纔的話,半真半假,能讓婆婆開心,逐漸開始從內心接納她。

回到紫竹苑,顧惜靈叫來王嬤嬤,“最近劉管事可有往府裡遞話?”

王嬤嬤從身上掏出來一封信,“都在這呢!今天早上送來的。”

顧惜靈打開看了一遍,鬆了口氣。

劉管事做得很好,給他漲月錢。

“秀蘭,明日一早,你去找來福,說我這邊有事找他。”

秀蘭一愣,臉上羞紅,以為是給她張羅婚事呢,“是,世子夫人。”

顧惜靈抱著老夫人,渾身痠痛,泡了澡,渾身舒服,很快入眠。

此時長寧侯周澤的書房裡,氣氛低沉,地上散落著雨過天晴茶杯碎片。

長寧侯周澤強忍怒氣,“明日禁足在家,哪也不能去!”

周瑾眼露憤怒,表情倔強,“父親,一起上奏的同僚被貶官,唯獨我相安無事,這讓同僚如何猜想?”

“明日他們即將離京,你還不允許我出城送行,豈不是陷兒子於不義?”

長寧侯周澤冷冷地說:“冇事的不是隻有你一個,還有王世文。他在第二天,就被宣平侯府從牢裡救出來了。”

“陛下仁慈,隻是貶官,而不是革除功名。如果不知悔改,下場更加淒慘。”

周瑾目露失望,悵然若失,“我等心懷百姓,請求懲處貪官汙吏,何錯之有?陛下仁慈,對那些奸佞小人不止仁慈,而且愛護有加。”

“兒自幼讀聖賢書,勤奮刻苦,考取功名,效忠陛下,為民請命,可現在一切看來都是一場笑話。原來民貴君輕,隻是存在於書上,最容易捨棄的,犧牲的,就是黎民百姓。”

“放肆!”長寧侯周澤厲聲嗬斥,“誰都知道李國舅有錯,可陛下冇有辦他,隻是罰俸兩年,閉門思過。此舉大有深意,都是為了朝堂穩定。”

“你可知道一旦太子地位不穩,朝堂動盪,藩王割據,天下大亂。死傷的,又何止潁州的百姓,而是天下百姓。”

“現陛下停止修建行宮,節省銀兩,另派宋禦史連同救災官員、眾多糧食,一同前往潁州賑災,已是百姓之福。”

“兒啊,做人可以至真至善,但做官不能非黑即白,也不是非對即錯。更多的是平衡,是取捨,是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