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勇駿 作品

第6章

    

沈延風望著左臉泛紅的沈泠,神色一怔。

他緩緩走上前,忍著胸口的沉悶將手中的兩封信遞過去:“你的親生父母找到了。”

聞言,沈泠覆在桌角的手緩緩收緊,縷縷倉惶在心底劃過。

她冇有接,甚至將手背到了身後。

沈延風輕輕執起她的手,將信塞到她掌心:“你放心,不管你姓什麼,你永遠都是我的妹妹。”

聽了這話,沈泠才慢慢拆開了第一封信,裡麵竟是自己和沈家的斷絕書。

她手顫了顫,一股刺痛湧上喉嚨。

可沈延風在這兒,她不能……

沈泠緊咬著牙,生生嚥下滿口鹹腥。

她將斷絕書輕輕放回信封,又拆開了第二封信

當看完最後一行字,沈泠不可置信:“我是……慕丞相的女兒?”

沈延風抬手摸了摸她後腦勺的疤痕:“十九年前,娘在陳州城外看見你滿頭血的倒在路邊,為了救你,便讓車伕快馬加鞭送你去醫館。”

他頓了頓,聲音沙啞了幾分:“可娘當時已有四個月身孕,她身子弱,加之途中顛簸,不僅冇了孩子,今後也不能再懷……沈泠,娘不是不疼你,隻是她心中一直有個結。”

聽了這些話,沈泠隱忍多時的淚水溢位眼眶。

沈延風也紅了眼:“你那塊不慎砸碎的然佩,就是慕丞相給你的。”

他慢慢地將那瘦弱的身軀摟進懷裡,哽聲道:“你在將軍府受的屈辱,沈家無法替你討回,但丞相可以,我的妹妹不該受這麼多苦。”

一句話似是擊垮了沈泠所有的堅強,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刺眼的鮮血不斷從她口中流出。

“沈泠!”

沈延風大驚失色,朝門外大喊:“蘭兒,快去叫大夫!”

等沈泠再次清醒,隻聽見沈延風正追問著大夫。

大夫搖頭歎息:“藥石無醫,不過一月了”

“嘭”的一聲,沈延風手中的佩劍掉落在地。

她扯開嘴角,低喚:“哥……”

沈延風一怔,立刻上前握住那隻冰冷的手,千言萬語哽在喉,最後隻有一句:“哥帶你回家。”

蘭兒不是沈泠的陪嫁丫鬟,不能跟著走。

雖有不捨,但她知道將軍府已經是一個牢籠,困得沈泠痛不欲生。

她收拾好沈泠的東西,看著沈延風將人帶走,暗自垂淚。

府門外。

馬車上,沈泠無力地倚著窗。

想著自己和沈延風一路出府都未有人阻攔,她心中忽然對情愛充滿了迷惘。

有些人,有些情,終究再也不會回來了。

忽然,幾聲笑語讓沈泠一怔。

她掀起簾子,隻見裴勇駿和煙兒一同從府內走出來。

“將軍,不叫上姐姐嗎?”煙兒笑意吟吟地問道。

裴勇駿神色微沉:“不必,若回來後她還是毫無半點悔意,我便休了她。”

說完,便扶著煙兒上了馬車。

從始至終,他都冇有注意到這邊還停著輛馬車。

冷風刺骨,沈泠眼眶泛熱,心底的那份茫然漸漸被恨意取代。

人已遠去,可方纔那笑聲卻不斷地在她耳畔迴盪。

沈泠緩緩放下簾子,胸口隻剩怨火。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能如此恨一個人,恨到想不起任何自己和他的溫情。

裴勇駿,你到底比我狠。

馬車緩緩朝沈府而去,可冇想到往日敞開的府門此刻緊閉,唯有一個老嬤嬤站在門口。

見沈泠下了馬車,走過來行了個禮:“老夫人說沈家無女,少爺還是將人送去該去的地方吧。”

說著,老嬤嬤望向了路邊另一輛馬車。

沈延風一愣,正要說些什麼。

沈泠卻先一步開了口:“哥,我想報複裴勇駿,可我不想連累沈家。”

她知道沈家不敢得罪慕丞相,如今撇清關係纔是對沈家最大的保護。

“沈泠……”沈延風欲言又止。

沈泠轉頭朝他露出一個孩童般的笑容:“以前我總是跟在你身後,現在輪到我走前頭了。”

說完,她放開了沈延風的手,朝那輛馬車走了過去。

車簾被掀開,慕丞相走了下來。

他望著眼前的沈泠,滄桑的目光漸亮:“然然,爹終於找到你了……”

夕陽西下。

裴勇駿回了府,他望向落然齋的方向,猶豫了片刻後邁開了腿。

往日這個時候房裡本燈火通明,此刻卻一片漆黑。

他心一沉,蹙著眉進了屋子。

空寂中,燭台下的紙格外顯眼。

裴勇駿愣了瞬,上前拿起一看,“休書”兩字如鐵水潑進他的眼中,灼起一片紅意。

他轉步朝衣櫃走去,沈泠的衣物和首飾全都不見了。

裴勇駿麵色驟沉,指節捏的哢哢作響。

這時,小廝聲音在門外響起:“將軍,老夫人請您去前廳一趟。”

聞言,裴勇駿壓下情緒:“我知道了。”

燭火搖曳。

前廳安靜,隻有裴母纂動佛珠的聲音。

裴勇駿看著她:“要我娶丞相千金?”

裴母點頭:“當年兩家曾有婚約,因著丞相女兒走失而作罷,如今千金被找回,這婚約自該履行。”

她停頓了下,將佛珠褪迴腕上:“沈家日漸式微,那沈泠自己走了也算識相,再者煙兒雖好,但以她的身份隻能做妾,裴家總得要個品行賢良的人做主母。”

聞言,裴勇駿下意識地想拒絕,可掌心那張薄紙卻提醒著自己的顧慮是自作多情。

沈泠能放手,他又何必有所顧慮。

思至此,裴勇駿開了口:“好,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