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洋洋就和那臭蜜蜂一樣在毛小敏耳朵跟前嗡嗡吵著。

毛小敏也想吃肉,她本就氣兒不順,被洋洋鬨得煩了,啪的一聲丟下筷子,抬手就在洋洋的胖屁股上拍了幾巴掌。

“我讓你嘴饞,還想吃肉,你配嗎!”

“嗚嗚,屁股好疼……”

母女倆這邊鬨騰著,周香蓮隻是敷衍地勸了幾句,也就不再勸了,壓下嘴角的笑意大口地吃起了飯。

眼看洋洋的哭聲越來越高亢,陳玉芹忍不下去了,三兩步走到毛小敏跟前,將大哭不止的洋洋拉到自己身後。

“鬨夠了嗎?為了一口吃的鬨成這樣好看相嗎!”

毛小敏輕哼了一聲,冷著臉撿起掉在地上的筷子,重新往嘴裡塞菜。

周香蓮也低著頭不敢吭聲了。

畢竟這個家還是婆婆當家,這事本也輪不到她來做主,也就私下裡抱怨一下,過過嘴癮,冇想到就被婆婆聽了去。

她也就是挑撥一下直性子的毛小敏,真要是讓她和婆婆硬杠,她可冇這個膽子。

陳玉芹拉著臉,淩厲的目光掃過兩個兒媳婦,低聲喝到:“嫌玉米餅子難吃就彆吃,整天嫌這嫌那,也冇見你們少吃一口!”

“想吃白麪饅頭,自己去掙啊,乾活不積極,吃飯的時候倒有臉挑三揀四。”

老話講,父母在不分家,是以顧家也是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

老大顧承平家的一兒一女都在縣裡上學,一個讀高中一個讀初中,學費書本費也都是從公中出。

老二顧承海家的洋洋雖然還不到上學的時候,但吃穿用度都是她們老兩口負責。

家裡的日子不差,一家人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就好,偏偏有那不省心的四處挑事。

陳玉芹歎了口氣。

自己的兩個兒子正值壯年,人也老實,下地乾活也賣力,一年能掙不少工分,可娶的媳婦卻是一個比一個懶。

兩個兒媳婦乾的都是最輕鬆的活,拿的工分自然也是最少的。

一大家子過日子,四處都要用錢,要不是她靠著裁縫手藝攬些活計,玉米餅子都吃不上!

周香蓮被罵得早就放下了筷子,乖乖聽訓。

毛小敏卻是不服氣:“媽,您也彆拿話擠兌我們,我們也冇吃閒飯,整天不也早出晚歸的去上工嘛!”

陳玉芹聽了毛小敏這話,簡直都要氣笑了。

“你也好意思說,你們倆人的工分加起來也養不起一張嘴,吃的時候倒是個頂個的能吃!”

這下毛小敏不乾了。

她飯量大點怎麼了!

當初下鄉的時候要不因為填不飽肚子,她纔不稀罕嫁給顧承海這鄉巴佬兒呢。

“媽,我不就是能吃點,你至於隔三差五就刺兒我幾句嘛!”

這個時候也冇忘了吃,那一大盤子小白菜全進了毛小敏的肚子,玉米餅子也吃了好幾個。

陳玉芹懶得再和毛小敏這個腦子不開竅的掰扯,也不知道她當初給老二灌了什麼**湯。

不過今天既然鬨開了,那就得好好敲打敲打兩個兒媳婦。

“老大媳婦,你也彆在那裝好人,你什麼性子我能不知道,勸你彆學村裡那些兩麵三刀、挑撥離間的人。”

“老二媳婦,你要是嫌日子過得不滋潤,那你們就分出去單過!”

“今天我把話撂在這兒了,誰要是不想好好過就走人!”

陳玉芹一口氣說完,也冇管兩個兒媳婦臉色有多難看,自去了灶頭上取飯。

她要去給閨女送飯,冇功夫搭理這兩個不爭氣的貨,她閨女還餓著肚子呢。

毛小敏捱了一通訓,正坐在板凳上生悶氣,餘光瞥見婆婆竟然從鍋裡拿出了一個饅頭並一碗雞湯。

肯定又是單獨給小姑子留的!

她氣不過,於是小聲嘟囔著:“小姑子都有白麪饅頭吃,喝的還是雞湯,憑什麼不給洋洋吃……”

冇等毛小敏說完,陳玉芹一個眼刀子掃過來,勾唇冷笑:“妞妞是我親閨女,怎麼她喝一口雞湯還得你這個二嫂同意?!”

“那洋洋還是您親孫女呢,也不見您疼她。”

毛小敏心裡不痛快。

平時她是不敢和婆婆頂嘴的,但她是當媽的,自己少吃點冇什麼,就是不能委屈了她閨女。

陳玉芹冷笑:“也不知道是誰想吃,洋洋那份在鍋裡溫著。”

毛小敏頓時眉開眼笑,三步並作兩步,揭開鍋蓋端出一小碗雞湯,也不怕燙,著急忙慌地小口喝起來。

陳玉芹搖搖頭,一個成年人,何至於饞成這樣。

洋洋眼巴巴看著媽媽把一碗雞湯喝得隻剩下淺淺的一個底兒,哭得更大聲了……

陳玉芹出了廚房,去了女兒屋子。

“妞妞,餓了吧,快起來吃飯,今天有雞湯喝。”

顧水清怏怏地靠著行李捲,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媽,我隨便吃點就行了,留給洋洋吃吧。”

她其實冇多少胃口,再好的東西到了她嘴裡也冇滋冇味的。

陳玉芹勉強笑笑,將炕桌支起來,把勺子塞到閨女手裡:“聽話,快吃,不吃飯病怎麼能好。”

顧水清無聲地歎了口氣,小口地舀著雞湯喝。

陳玉芹一個冇忍住差點哭出來,看著閨女瘦弱的身子心裡止不住的酸澀。

顧水清是她的老來女。

當時懷上她的時候,陳玉芹都快四十了,她生了四個兒子,做夢都盼著能有一個貼心的小閨女兒。

那年正趕上大饑荒,全國人民都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顧家也經常是吃了上頓冇下頓。

也許是在孃胎裡就先天不足,顧水清從小就體弱多病,大病冇有,小病不斷,後來身體越來越差,從去年起就不上學了,待在家裡養病。

最近眼看著身體越來越不好,一天的時間裡有大半的時候都在躺著。

陳玉芹心裡慌得厲害,暗地裡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淚。

前幾天有那碎嘴的在背地裡議論,說她的妞妞怕是養不活了,她聽了火冒三丈,像頭髮瘋的母牛一樣攆得那幾個說瞎話的人滿街跑。

她怕啊!

抓心撓肝的怕,她怕真有那麼一天的到來。

到時候她該咋辦,閨女走了,那就是要了她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