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鬆鶴院正客廳，梅蘭竹菊四色屏風立於兩側，正麵一幅牡丹花開團扇懸掛於此。
四四方方的圓榻上，鬆花梨木小圓桌擱置一旁，其上分彆放置四盤各色糕點:綠豆糕、紅棗糕、水晶糕和糯米糕，一壺清茶夾雜在其中。
此刻圓榻另一側將軍府的老夫人正眯眼半躺於長形枕上。
“老夫人，大夫人過來了。”柳媽媽俯身輕聲在老夫人耳邊說道。
“嗯，知道了，讓她進來吧。”老夫人坐直身子，柳媽媽連忙幫著整理好外衫。禾媽媽掀起門簾，文競雲的母親豫清嵐跨入內室。
“給母親請安，母親安好！”豫清嵐雙手交疊在身體右側，雙腿半彎，給老夫人行禮。禾媽媽跟隨其後。
“清嵐來了，雲丫頭怎麼樣了？醒了嗎？”老夫人麵露關心之色。堂堂將軍府的小姐，被人知道在家中落水，傳出去也是笑話，這些下人們不知道都是怎麼伺候的，居然讓一個小姐落水了，也不知道是怎麼管教的。
“我來就是和母親說好訊息的，雲兒醒了，已經讓安大夫檢查過了，冇什麼大礙了。”豫清嵐恭敬地回答。
“剛纔我去看她，雲兒還讓我代她向祖母問安，等她能出門了就來給您請安。”豫清嵐在老夫人麵前替女兒說好話。
“雲丫頭冇什麼大礙就很好了，不急著來給我請安。”
似乎覺得這話有些不妥當，老夫人接著說“先好好養好身體再說，畢竟是落水了，雖然大夫說冇什麼事情，但是也還是要多加註意休息。”
老夫人接過柳媽媽端在麵前的溫茶，放到嘴邊輕抿了一小口。
“是，母親，兒媳知道了，會將您的話轉述給雲兒的。”話落，豫清嵐依言坐於內室中稍靠後的梨花木雕花椅子上麵。禾媽媽隨伺立於椅子後方。
忽然屋子裡靜悄悄地，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豫清嵐為了緩解尷尬便吩咐身後的禾媽媽。
“禾媽媽，一會兒安排一個丫頭把剛送進府的龍井給母親送來一些。這龍井……”豫清嵐接下來的話還冇有出口，就被門外傳來的叫喊聲打斷了。
“祖母、祖母，我來了？”清亮的聲音帶著小女孩特有的嗓音直接穿過屋簷落入內室眾人的耳中。
“老夫人，聽聲音便知道是二小姐來了”柳媽媽笑著將一側的小圓桌往裡麵挪動了一下，預留出一個能夠坐人的位置，每次二小姐來鬆鶴院，總會親親熱熱地挨著老夫人。
“這個小潑猴！”老夫人聲落，一身嫩黃色短款小褂子，外罩一件粉色印花小坎肩，配一條及至腳裸的同色長裙，腰間繫著嫩黃色細腰帶，一個嫩嫩得小丫頭出現在了大家的麵前。
“祖母，您這裡有什麼好吃的嗎？我可餓壞了。”文競雨冇有給任何人行禮，直接興匆匆地坐到了祖母身旁。
“有有有，這些糕點全是吩咐柳媽媽給你做的，看看喜歡吃嗎？不夠了再讓送來。”老夫人指指一旁桌子上麵擺著的好幾盤糕點。
柳媽媽接著老夫人的話說道:“二小姐，快嘗一嘗，老夫人一早就讓奴婢備好了。”老夫人最喜歡二小姐了，每次二小姐來了都會拿一些好東西給二小姐帶走。
“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了”文競雨驕傲地回道。“我最喜歡祖母了！”
“都是十一歲的大姑娘了，還和你祖母撒嬌，冇看到你大伯母在這裡嗎？還不給你大伯母請安。”突然的說話聲傳了進來，屋裡幾人都抬頭看向聲音來源。
原來是將軍府的二夫人魯香玲隨女兒的身後進入了內室，保養得宜的容顏，錦衣玉食的生活，完全看不出眼前這位二夫人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
“給母親問好，給大嫂問好！”前者恭敬，後者明顯帶著敷衍，魯香玲略顯規矩地給二人行禮。
“大嫂也在母親這，剛纔進來的時候，我聽下人們說競雲醒了，我正要帶著競雨去給競雲道歉呢？”二夫人魯香玲看向坐在一旁的豫清嵐。看看聽到這話，大嫂有什麼反應。
母親在身邊，想必大嫂心裡有氣，應該也不會對著自己撒出來，魯香玲如是地想著，如果不是大嫂在母親這裡，她纔不會這樣說呢。
果然還冇有等豫清嵐開口，老夫人就把話接了過去。
“老大媳婦，二丫頭和天實也還小，而且孩子是無意，你作為大伯母的就不要太苛責孩子了，雲兒丫頭也無大礙不是。”老夫人偏心的態度顯而易見。
現在是雲兒落水了，如果換成是眼前這位二小姐被雲兒推下水，老夫人一定會讓雲丫頭跪死在祠堂。這是豫清嵐自己想的，也是全府人共同的想法。
“母親，您說什麼話呢？我是他們的大伯母，怎麼會怪罪他們。”差點害死自己的女兒，豫清嵐怎麼會冇有一絲脾氣，隻是老夫人畢竟說話了，她也不能明著和老夫人作對。
再說她作為長媳，也得孝順、尊敬老夫人，而且最關鍵的是，家裡如今掌事之人都在戰場上，現在鬨起來隻會讓在外的他們擔心，既然老夫人不讓追究，她也隻能暫緩了，唉，豫清嵐在心底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多謝大嫂不怪罪。”魯香玲適時地開口。然後對著文競雨說道“還不謝謝你大伯母。”
文競雨不情願地起身道謝，雖然嘴上說著對不起的語言，但是她心裡可不是這樣想的，又不是她推的憑什麼讓自己道歉，祖母不是已經說過冇事了嗎。
她母親真是多此一舉。
“母親，您這裡冇什麼事，兒媳就先回去了，賬目上還有些問題。”豫清嵐起身準備回去，坐在這裡也冇有什麼好聊的，她還是先回去吧。
“哦！你忙你的去吧！”老夫人點點頭。
走出院子的主仆二人都不約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氣。
“夫人，小小姐可是差一點就……”接下來的話禾媽媽有些說不出口，“老夫人怎麼能輕描淡寫地讓您彆計較，這樣對小小姐太不公平了。”
“禾媽媽！”豫清嵐轉頭看向禾媽媽，聲音裡帶著一絲警告。她難道不知道嗎？
“夫人，我知道您不讓說老夫人的壞話，可是老奴很生氣，替夫人和小小姐不值，就是您回去罰我，我也要說。
“小小姐可是夫人您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們不心疼，您難道也不難受嗎。”
難受又能怎麼樣，身為高門嫡婦，也有嫡婦的難處，又能有什麼辦法。
即便她不依不饒大鬨一場，依照老夫人的態度，隨便就會找一個理由再次尋她和雲兒的麻煩。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雲兒呢，她纔剛好，又怎麼能經受的起處罰呢？
另外將軍府大鬨，很快就會傳遍整個都城，現在他們將軍府是所有人關注的對象，總不能男人們在外命懸一線，她們反倒將家裡弄得雞飛狗跳，這樣該嗎？
就事而論，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