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陸先生,您要去哪?”

司聽瑜雙手抱胸,慢慢折返回來,意味深長的笑著。

陸祈川呼吸亂了一瞬,故作鎮定得往天花板上一指。

“哦~是想關燈嗎,燈的開關在你右手邊的床頭。”

“空調開關在你左手邊的床頭,電視和窗簾遙控器在左邊床頭櫃,廁所在這裡。”

“還有什麼問題嗎?陸先生。”

陸祈川輕輕歎了口氣,沉默著搖了搖頭。

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挫敗感。

“冇問題就好,其實我隻是想來提醒你一下,不要忘記給這兩位大哥蓋個被子喲~”

司聽瑜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兩個保鏢,衝床邊拘謹的男人眨眨眼。

說完揮揮手,乾脆的往外走,順便帶上了門。

陸祈川呆呆的盯著她的背影,臉上哪還有蒼白的神色,雙頰紅潤。

就連耳根,都染上幾分燥意。

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

她肯定是故意的!

確定女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並且不會再半路殺回來,陸祈川放輕動作,下了床。

盯著地上毫無形象的保鏢愣了一瞬。

轉身從櫃子裡抱出兩床乾淨的被子,隨意往兩人身上一蓋。

陸家的保鏢都是退伍軍人,身體素質冇話說。

這樣的天氣,就算是凍個三天三夜,也冇什麼問題。

這次如果不是把安眠藥下到了飲水機裡,他根本冇有機會離開這個房間。

等明天一早,陸祈承知道了這件事,想必會派更多的保鏢過來。

不會再讓他有逃跑的機會。

想到這兒,陸祈川幽深的眼睛定住,視線在保鏢身上來回掃視了幾圈。

深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般伸出手,覆上了保鏢的手背。

不需等待多秒,刻入骨髓的刺痛感迅速襲來。

大腦彷彿被撕裂成兩半,神智在夢境和現實中翻滾跌宕。

潮熱、血腥、靡亂的一幕幕又在腦中上演。

手指不自覺的痙攣,狂亂的情緒席捲著他的身體,讓他渾身發抖。

陸祈川極力壓抑著身體裡想要奔騰而出的怪獸,喉嚨裡溢位幾聲痛苦的呻吟,手臂上青筋凸起,一根根分明,好像隨時都會爆開。

額顳血管突突跳動,血腥氣直衝嗓子眼,令人作嘔。

男人喘著粗氣,收回手,捂著自己的腦袋。

再也忍不住了,衝進衛生間,彷彿要把胃裡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反流的胃酸灼燒著陸祈川的喉嚨,刺痛酸澀,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不行,還是不行。

他還是那個廢人。

就連最基本的跟人接觸都做不到。

腦海中的那些記憶就像是吃人的野獸,時不時出來興風作浪。

他反抗不了。

也冇有能力反抗。

陸祈川失了力氣,靠著牆壁坐下,燦若星辰的眼睛裡溢位生理性的淚水。

剛纔在天台上,應該是巧合吧······

司聽瑜握住了他的手,他冇有噁心想吐,身上也冇有刺痛感。

這是他生病以來,唯一一次跟人接觸冇有想起那段肮臟的記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聽瑜身上有什麼特殊的?

陸祈川闔了闔眼,眼尾潮濕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臉龐因為劇烈的嘔吐染上病理性的潮紅。

他對自己破敗的身體早已麻木。

但是現在,貧瘠的內心裡升起一絲渴望。

他想活著。

他好像有機會恢複正常。

這一切的不尋常,都是因為司聽瑜。

他的身體不排斥司聽瑜的接觸。

這是不是說明,他的身體接納了司聽瑜。

他還是有救的!

能救他的人,不是什麼名冠中外的醫學泰鬥,也不是什麼才高八鬥的知名學者。

是司聽瑜!

想到這種可能性,陸祈川的心跳快了幾分,喘著氣,嘴唇微微有點顫抖發熱,眼眸水潤而通紅。

倚靠在牆壁上,獨自消化著這些情緒。

與他人共處一室,他的精神根本無法放鬆。

要休息不過是哄司聽瑜快走的托詞。

他需要時間來處理自己身體的異常反饋。

另一邊的司聽瑜並不知道陸祈川的思緒紛飛。

回到值班室後,她給自己洗了幾顆草莓,就在電腦前麵坐下。

登上醫院內網,調出了陸祈川的病曆。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經曆,能讓這位家境優渥、條件優越的少爺選擇放棄生命。

可能是陸家動了手段,給陸祈川的資料設置了權限,國內電腦端上能查到的資料寥寥無幾。

既往病史一片空白。

病曆資料裡隻能看見陸祈川這次的發病情況。

昨天傍晚,陸家的一位女傭在上菜過程中,不小心撞到了陸祈川的胳膊。

僅僅是如此輕微的身體接觸,就導致他劇烈嘔吐,而後暈厥,送往醫院。

陸祈川的情況,遠比她想象的嚴重,創傷後應激反應症狀非常明顯。

司聽瑜忍不住扶額。

回想到剛纔,自己直接抱上了他的腰,還握著他的手腕不放。

天呐!她這是在少爺的雷點上反覆蹦躂!

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希望明天,陸祈川不會直接把她這個魯莽的管床醫生換掉。

想起天台上陸祈川倔強脆弱的樣子,司聽瑜心裡有些悶悶的。

原本他應該擁有一個多麼燦爛光明的人生。

結果現在,活著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無能狂怒了一會,司聽瑜揉了揉臉,給自己泡了杯咖啡,坐下來仔細分析陸祈川的身體情況。

要想完全治癒他,必須讓他克服心理陰影。

不管是脫敏療法,還是機械治療。

當務之急,得先找到他的心結所在。

顯然,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陸祈川很聰明,心理防線也很高。

否則憑藉陸家的財力,什麼樣高明的醫生請不到,卻還是讓他的病情惡化了。

他才27歲,太年輕了。

他的生命不該匆匆結束在這個夏天。

司聽瑜定了定心神,眼眸中燃起一股鬥誌。

她要治好他!

陸祈川是她的第一位病人。

將是她的開山之作。

這要是以後,她有機會拿個諾貝爾醫學獎啥的,陸祈川就是她最輝煌光彩的病例!

更何況,陸祈川完完全全長在她的審美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