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夜兼程盼娃生
1975年 冬月 北山縣 九女塚村改革開放的春風己經己經吹遍中華大地，卻冇有吹到每一個犄角旮旯，很多農民從大鍋飯的懶散中走出來，家庭聯承產承包責任製逐步開始實行，城市的建設活動日益高漲，城市建設需要周邊大量的廉價農村勞動力。
城市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一些農村有覺悟的農民，看到了這個苦錢機會，集結一幫熟悉的老鄉，白天，他們像雀兒一般騎著自行車湧向城市，在建設工地上揮汗如雨，傍晚，又像鳥兒一樣飛回家中，幫襯著完成生產指標，漸漸地，他們的汗水得到了回報，腰包鼓了起來，那些守在貧瘠土地上的農民，也紛紛效仿，成為城市的建設者，他們一股腦趨之若鶩地湧向城市，今天的故事，就從這些建設者們開始。
冬月是農村農閒的時候，很多人都到城市務工，他們打算賺點錢，好在過年時不至於那麼恓惶。
此刻，己經是晚上**點鐘了，月亮早早溜回去睡了，留下幾顆星星疲倦地眨著眼睛。
回九女塚村的路上靜悄悄的，一團烏漆嘛黑。
一條銀白色的道路伸向遠方，老人們說，九女塚村有著悠久的曆史，這裡埋著東漢皇帝王莽的愛女，為了防止被盜，他派人一夜之間修了九座墳塋，其中八座是假的，還有人說是劉秀的女兒葬於此處，逢年過節，村裡人辦事需要瓷器，隻要焚香叩拜，就會有足夠用的瓷器出來，也不知是哪朝哪代，那個龜孫子用完厚未歸還，就再也出不來了。
解放時期被炸平了兩座，許多古磚和銅錢露在外麵，被人洗劫一空。
這些傳說，引誘著很多盜墓者前赴後繼，終於踩出了這條明晃晃的大道。
由於迷惑性太大，盜墓賊漸漸失去耐心，他們留下不少坑洞，解放後被村上拓寬成窖用於貯藏紅薯和白菜。
那條進村的路，解放後被修葺一番，越發明晃晃了，老人們說，這是條大路，有大路神庇佑，晚上走夜路，隻管往前走，隻要不回頭，大路神會保佑。
遠遠地，自行車輪胎摩擦地麵發出的滋滋聲音越來越近，藉著夜色，一個頭戴鴨舌帽，個頭不太高的中年男人一閃而過，他穿著軍綠色的大衣，呼哧呼哧地蹬著自行車，輕微的喘氣聲中看得出儘管他略顯疲憊，卻很鏗鏘有力，他騎得飛快，不時摸一摸掛在車前的紅糖，下午的時候，包工頭帶話：英，莊上人說你家媳婦要生了，今兒個你得回去瞅瞅！
……”“我要當爹了！”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氣，二話冇說，推出結婚時買的二八自行車，一腳踢開站件兒，冇入在夜色中。
不到一支菸功夫，騎出了縣城，眨眼又有倆村子被拋到了身後，從自行車車身急劇的晃盪聲中，聽得出路是越來越不平了。
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儘長安花！”
在大路與小路交叉的地方，他停了下來，望著前麵不遠處九女塚旁邊麵微微泛出的一絲光亮，這彷彿天空耀眼的明星，也是他此行的終點 ，他扭轉車頭，吱地一聲，消失在夜色中。
又估摸走了半個小時，發現越來越難騎，他下車推行，路真是難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今天了！
娃兒媽一個人在家，又住在那旮達，萬一真生了，旁邊冇個人兒，該咋辦呢！
一想到這，中年人加快了腳步，聽著喘息聲，知道是用儘了吃奶的勁兒，可還是越來越慢。
起先微弱的光也不見了，中年人停下來，摸了一把汗，莫非是碰到了“鬼打牆”！
他用力摸摸頭，放下自行車，點了一支菸！
“鬼打牆”是很多人遇到過但不願意分享的經曆，這種經曆大多時候是一個人或者一群人行走在荒郊野外，在一個陌生的環境，或是深山老林，或是墓地古刹，漆黑的夜晚，或伴有濃霧，行走者難以辨彆方向，被困在裡麵，彷彿是在原地打轉，難以找到離開的路，這時，緊張和惶恐影響了大腦判斷，說像隻暈頭蒼蠅。
沈龍英點了一支菸，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極力遠眺，使勁猛按了幾聲車鈴，叮鈴鈴的清脆車鈴聲撕破了夜的寂靜，“媽裡個屁，老子平日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老子怕過啥，怕過誰！”
他使勁按了按裝著紅糖得布袋，啐了一口唾沫，漸漸鎮定下來！
“哎，不知心雨咋樣了，那把鎖著大門的鐵鎖還在不在，白天工頭傳話的時候，隻說要生了，家裡讓趕緊回去！”
沈龍英一邊猛吸著煙，一邊摸摸頭，焦慮地說：“也不知道老婆這會兒咋樣了！
到底有冇有生，吃過飯了冇有？”
他恨不得立刻出現在家中。
一顆流星劃破天空，雖然是冬月，卻有這麼一束光亮的流星飛過！
沈龍英擦了一根火柴，不遠處，那束光亮又出現了，一閃一閃的，有點滲人，這不是那個解放初被炸平了漢塚嘛！
我咋轉到這兒了！
沈龍英心中嘀咕，不覺中，入村的大路又出現了，沈龍英加快了速度。
一切是那麼熟悉，卻又十分陌生。
熟悉的村子，熟悉的茅草屋，是老爹一家人拚了命換來的新房，茅草屋在村子的最東麵，西周是墳地和田地，用的是土坯牆，由於地勢低窪，每到夜間的時候，都會聽到風似乎要拔掉茅草的聲音，呼呼作響，剛起冇多久，還冇有院牆。
早上開飯的時候，一家人蹲在能曬到太陽的山牆的那邊兒，暖洋洋的，很舒服。
夜裡很安靜，老遠就聽到了人的腳步聲，呼喊聲，昏黃的電石燈燈光穿透夜色，發出耀眼的光亮，照亮了夜行人回家的道路。
“龍英娃兒……，你……可回來了，你媳婦要生了，快去請稻香嫂！”
沈龍英剛停下單車，老遠就聽到了老爹的聲音，他蹲在正門口吧嗒吧嗒抽菸，看到龍英娃回來，像抓了根救命稻草，快速朝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咳嗽著。
電石燈發出耀眼的光亮，老爹從來冇有那樣緊張過，他邊拍跑說：“你妹兒在裡麵照看呢！”
透過電石燈的亮光，紅色的大門格外亮眼，門雖然開著，那把鐵鏈鎖卻分外引人注目。
“爹，這是弄啥嘛，娃都有了，還閒操個啥心呢！”
沈龍英一邊說，一邊不顧老爹的反對，把鐵鏈鎖扯下來扔出老遠！
“英娃兒，我們也不想這樣，不過，還是小心點兒好，外地人靠不住，跑了就人財兩空了，你媽……”老爹一邊埋怨，一邊拿兒子冇有辦法。
稻香嫂是村子裡有名的接生婆，附近老鄉生娃，都請她接生，口碑也怪好，更重要的是，價錢比醫院便宜多了。
沈龍英來不及喘口氣，顧不得多想，使勁踢開自行車的站件兒，匆匆消失在夜色中了，突然傳來一聲大聲喊：“爹，這是給娃他媽買的，得補補，接著！”
說完，一溜煙消失在夜色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