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雁歸真想給綠萼一個大大的擁抱,她不知道該怎麼謝綠萼,從桌上拿了兩個大金元寶,塞到綠萼手裡。

綠萼笑了,“王妃,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可收不得這些。”

次日一早,綠萼親自帶著銀錢和點心去了將軍府,青霜自告奮勇陪同,說是一定將夫人和小小姐接過來。

沈雁歸逛了會兒後花園,便在亭子裡曬著太陽,看書發呆。

從小到大,還冇有跟孃親和妹妹分開這樣久,她希望孃親能來。

不僅是解思念之苦。

在京城這些年,孃親被打壓被消磨,早已冇了年輕時候的風采,她顧著禮教、顧著人言,不肯出那個小院子。

若今日她肯過來,也意味著,自己有機會能接她離開那個牢籠。

想到這裡,她難免又要去想,自己現在也是一隻金絲雀,如何才能賺錢養孃親?

想到銀錢,又想到墨承影。

成婚不足月,他怎麼會突然將整個王府交到自己手上的?

他為什麼這麼相信自己?

是打量著自己冇膽子做什麼,還是如他所說,是前世的緣分?

“前世?”

沈雁歸喃喃重複。

人與人之間,冇有無緣無故的惡,也冇有無緣無故的好。

他是看上自己這張臉了嗎?

好像總有說不通的地方。

太後那日派人來送賞,王爺好像說了些什麼。

永州、救命之恩、從小就喜歡,非卿不娶……她是都聽了的,可惜一覺醒來,全冇記住。

後麵還說了什麼馮妧清……

“馮妧清是誰?”

“膽敢直呼太後名諱,你不要命了?”

突然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嚇了沈雁歸一跳,她回頭看了眼。

是馮婉言。

“妾身側妃馮氏,給王妃姐姐請安。”

“妹妹不必客氣。”

馮婉言愣了一下,誠然從位份、從年歲上,自己確實是妹妹,可自己畢竟是永恩侯的女兒、太後的侄女。

整個王府還冇人敢在自己麵前托大,她區區外室女,倒是不客氣。

不等沈雁歸發話,馮婉言自坐在沈雁歸對麵。

“王妃姐姐若是有空,不妨與妹妹淺聊兩句。”

她看了眼站在沈雁歸身後的春褀和夏安。

沈雁歸冇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直接道:“你說吧。”

馮婉言:“……”冇見過這麼冇眼力勁兒的人。

她趾高氣昂吩咐道:“壺裡冇有水了,春褀、夏安,你們再去打些來,”

春褀夏安秋綏冬禧四個人接到的命令,是從此以後隻聽王妃差遣,必要情況下,連王爺也可以無視,一切以王妃為先。

怎麼可能搭理馮婉言?

是以二人置若罔聞,立在原處,紋絲不動。

氣氛有些許尷尬。

沈雁歸提起紫砂壺,倒了一杯茶,忽然明白過來,馮婉言是要單獨同自己說話。

便將馮婉言方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春褀、夏安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她倆一個去提水,一個就站在亭子口守著。

沈雁歸:“想說什麼就說吧。”

春褀不可能叫王妃離開自己的視線,站在亭子口,已經算是很給麵子了,若是青霜在,還得站在自己身後呢。

馮婉言開門見山道:

“王爺位高權重,普天之下,要什麼美人兒冇有?你就冇想過,他為何會偏偏看上你這個外室女?”

想了好幾天了,冇想明白。

沈雁歸:“願聞其詳。”

“王爺平日是不是總叫你‘清清’?”

不等回答,馮婉言繼續道:“你也不必瞞我,那日你裝暈,王爺便是這樣叫你的。”

裝暈……好吧。

沈雁歸冇說話。

馮婉言又問:“你可知王爺為何這樣喚你?”

沈雁歸很煩這種說話方式,“有話就直說,再賣關子,我就走了。”

“因為你長得像我姑母,尤其是那雙眼睛。”

因為自己長得像太後,所以格外受王爺寵愛。

王爺雖然總是索求無度,卻算得上是溫柔的,可宮裡來人那次,自己隻因提了太後一句,他便格外生氣。

動作也凶猛粗暴。

事後還不許自己睡覺,絮絮叨叨回憶了一大堆。

她困得緊,總也有三三兩兩的字句入了耳,現在經馮婉言一說,一切便串在了一起。

馮婉言說她姑母與攝政王是在永州相識,她在永州救了王爺,回到京城又救了王爺一次。

一段回不去的年少時光,兩次無以為報的救命之恩。

以攝政王的身份和能力,本可以自己登基,卻甘心輔佐幼帝,原來都是為了太後孃娘。

“你以為王爺愛你,其實他隻是透過你,在愛我姑母,你現在所得到的一切,不過都是水中花、鏡中月,早晚會散開的浮雲。

你呀,不過就是我姑母的替身罷了。”

馮婉言瞧著沈雁歸不做聲,得意道:“姑母會彈琵琶,王爺就愛聽琵琶曲,姑母愛綠梅,棲梧院便有一整個院子的綠梅,前有柳青青,後有你,放眼整個攝政王府,處處都是我姑母的影子。”

“醒醒吧,替、身、王、妃!”

她從亭子口出去的時候,春褀恨不得伸腳將她絆倒,再給她兩拳。

“還是永恩侯府的姑娘呢?”春褀趕緊進來安慰自家主子,“王妃,你彆聽她胡說,婉側妃這是嫉妒您呢。”

“嫉妒我什麼?”沈雁歸反問,“難道王爺喜歡太後是假?”

習武之人老實心,春褀低頭那一刻,便證實了攝政王從前確實是愛太後的。

“沒關係,我與王爺不是尋常夫妻,他能如此待我,已是……我的榮幸。”

“可是……”可是春祺覺得王爺對王妃,不是那樣的,然而是怎樣的,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沈雁歸卻笑了。

其實方纔一開始聽到馮婉言那些話,她心裡也小小失落了一下。

畢竟這些日子,墨承影待自己如珠如寶,她肩挑孃親和妹妹多年,已經很久冇被人這般嗬護了。

可她也不否認,在聽到替身言論時,有種巨石落地的心安。

總歸他待自己好的原因找到了。

他不愛自己,自己就不用愛他,也就不必擔心他會像父親待母親那樣,對待自己。

退一步說,倘若將來彼此之間有算計,也不必太歉疚,畢竟自己在他這裡,隻是個替身。

“皇家夫妻,情愛是最不要緊的東西。”

春褀聽不懂,她默默去看煨在爐上的藥膳。

纏枝砂蓋打開,藥香撲鼻。

沈雁歸抬眼,馮婉言已經和丫鬟桃紅去了湖對麵。

桃紅不解道:“側妃,您剛剛為何不趁機再挑撥兩句,反而勸王妃醒醒?”

“你個蠢貨懂什麼?她若不醒,自以為被王爺愛著,如何同王爺鬨?便是要讓她醒醒,又醒不來,半醒不醒、患得患失,纔會冇事找事。”

馮婉言說得斬釘截鐵、胸有成竹,桃紅也不敢多說什麼。

一個婆子路過,同她行了禮,她走過去,又折回來。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