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高二嫂將罐子提下來，在碗櫃裡拿出一隻大海碗，先舀了半碗肉，後倒滿雞湯。
將碗遞給她：“你給老三送去。”
“好。”蘇雲裳放下手裡的火鉗，起身接過雞湯，端著燙手極了的碗跨出廚房。
高二嫂擔心她偷吃，伸長腦袋，目光如炬的盯著她背影，直到看到她走到房間門口才收回視線。
不怪她這樣防著，原先的蘇雲裳可是有過偷吃的黑曆史的。
把趙老太好不容易養大的生蛋雞偷偷摸摸的宰了，一個人躲在廚房乾了整隻雞，趙老太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差點瞎了。
村裡人養的雞都是留著下蛋換鹽錢的，平常不是過年過節，一般村戶都不會打吃雞的主意。
…
蘇雲裳雙手捧著碗不好敲門，隻好抬起腿踢踢門板。
“請進。”
男人的聲音不溫不火，冇太大的情緒起伏。
蘇雲裳輕謔的勾唇。
這男人也太能裝了！
用腳推開門進去。
將手裡的湯放到他書桌上，嘟嘴吹著手心燙紅的指腹：“你二嫂讓我送來的。”
高冥依舊一副麵孔冷漠的坐在那張木椅子裡，受傷的右腿長伸著搭在一條小方凳上，目視手裡的書，看也看一眼桌上的雞湯。
蘇雲裳不能理解他受傷以後的心情，隻是小聲問：“需要我餵你嗎？”
男人冇說話，因她不知分寸的話，神色露出了些許不滿。
抬起頭看向她的眼神，黯淡，消沉，一潭黑水……
蘇雲裳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
被他這樣看著先是一陣詫異，反應過來與他對視上時，她敏感捕捉到了他眼底不易察覺的一絲波動。
像極古時候的將軍到了山窮水儘後，仍存有一絲奮起反抗的精神，然而一切終將是徒勞的死前掙紮。
意識到這，蘇雲裳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人捏了一把似的發緊。
想不通好好的一個人，隻是傷了條腿而已，又不是不能走路，他乾嘛要是這副死氣沉沉的狀態。
難道是因為離開了他熱愛的軍旅生涯，夢想破滅，因此悲觀？
還是說麵對如今的身體殘疾感到無望？
無厘頭燃起的猜測揣度，讓蘇雲裳有些心力交瘁，對自己多管閒事的行為感到無語。
甩甩腦袋，甩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走上前，想伸手過去推他黑乎乎的頭，讓他丟失的精神頭歸位歸位。
甚是嬌情的發牢騷：“大哥，我可冇有哪裡招惹到你，我能留下來，全全是因為通過了你老媽的同意。”
“你把湯喝了。”他歪頭躲開她的鹹豬手，冷不丁的冒出這麼一句。
像是嫌她話多，微蹙的T區擰巴，高聳的鼻梁顯鋒利。
蘇雲裳訕訕收回手，眯起美眸，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真的？”
高冥表情淡淡，寫著並不想再說第二遍。
鬨騰了一天什麼也冇吃，蘇雲裳此刻確實是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可是……
跟一個病患搶食物，多少是不是有點不道德。
她記得有句話好像是這樣說來著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不過，自己是女人，算不上什麼正人君子。
而且…看他這副消極怠工，厭惡極了這湯的模樣。
那她其實是可以勉為其難，發發善心，幫他排憂解難的。
蘇雲裳想通後，心裡冇了負罪感，上前握住碗邊的湯勺，低頭吹吹雞湯散發出來的熱氣，急不可耐的舀起一勺喂進嘴裡。
雞湯裡隻簡單的放了三七和鹽燉煮，冇有提前去腥，湯上油膩膩的飄著一層黃油，味道說不上好，也冇有那麼的一言難儘。
可能是饑餓過頭的緣故，喝完雞湯後，蘇雲裳胃裡有些反胃，強忍住噁心，秉承著不浪費糧食的良好品德，她把剩下的半碗雞肉也給吃乾淨了。
嘴上油膩膩的不好受，蘇雲裳伸手到他麵前：“謝謝您的湯，哥，請給我張紙巾。”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對待麵前安靜如空氣般的男人，蘇雲裳職業病犯了，小妖精似的語氣，不自覺的撒起嬌來。
高冥：“冇有。”
蘇雲裳瞧他冷淡的態度，也不跟他一般計較。
準備離開時，她壞心眼兒興起，條的伸手過去撩起他襯衫衣角，作勢要往嘴上抹。
不想玩的太過，真把人惹急！
布料冇碰到嘴唇，她就撒手了，快速端起碗往外跑。
冇走出多遠，她就聽到房間裡發出“砰”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摔碎了。
真小氣！
蘇雲裳嘴角上揚起一抹計謀得逞的笑。
她其實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繼續看到他冇有生機活力的臉，纔出此下策故意惹他生氣。
就是有點可惜，冇膽量在現場親眼見證到他生氣的一幕。
高二嫂看見她手裡空蕩蕩的碗，眼露詫異：“今天這老三怪聽話的，難得把湯都吃完了，你去問問他還要不要？鍋裡還剩了點。”
蘇雲裳尷尬的垂下眼，悄悄舔了下嘴上的油，將碗放進盆裡：“他不要了。”
高二嫂往鍋裡倒切好的蘿蔔絲，冇看到她掩飾的動作。
“二弟妹，村裡說的都是真的嗎？”
“老三真出錢幫了那賤蹄子……
高大嫂毛毛躁躁的闖進廚房。
高二嫂來不及回話，隻聽到她驚恐的一聲：“這…你…你怎麼會在我家裡？”
蘇雲裳看著眼前，瞪著眼珠子，一臉震驚的胖大姐，扯著嘴角，訕笑道：“我…嬸子讓我留下來的。”
高大嫂長得五大三粗，圓潤的臉焦黃焦黃的，一雙三白眼顯得整個人很凶，還有些彪悍。
她表情難以置信。
婆婆可不是糊塗之人！
高大嫂推搡著她肩膀，要將她趕出去：“你哪來的回哪去，我家不歡迎你。”
蘇雲裳在她麵前跟個瘦雞崽似的，高大嫂力氣不小，一掌直接將她推的一屁股栽在凹凸不平的地麵上。
高二嫂急忙剷起鍋裡的蘿蔔絲，上前來勸道：“大嫂，你彆這樣，這小寡婦是婆婆讓留下來的，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還不知道要敕在咱家住多久呢。”
高大嫂不是冇腦子的人，覺得弟妹說的有道理，伸手揪住蘇雲裳的領子，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還幫她拍掉了褲子上的灰。
眼神不忘惡狠狠的警告她一番：“我可冇對你做什麼，你最好老實些，彆想著敕在我家不走。”
蘇雲裳屁股肉被她拍疼，人在屋簷下，對著她笑笑：“冇事，這都是我自己摔的，我報完恩就走。”
這高家的人一個個真不是善茬。
早知道她還不如回到原身的孃家，去忽悠那個貪財摳門的老媽了。
蘇雲裳說的報恩，並不是應付大嫂和高母的，她這人一向知恩圖報，重情重義，高冥既然能出手幫她逃出趙家那個狼窩，她就得做出點實質性的幫助去回報人家。
炒好菜，高大嫂揚高嗓門喊：“夏妮，去叫你奶奶他們吃飯了。”
“好嘞。”
十二歲的夏妮從正屋出來，腳上穿著花布鞋往外麵跑。
高大嫂蹲在井邊洗手。
蘇雲裳進進出出的幫忙端菜上桌。
菜有四個，用大海碗裝著量很大。
除去小碟鹹菜，一個炒蘿蔔絲，酸菜炒土豆片，薺菜豆腐湯，還有土罐子裡剩餘的一碗雞肉湯。
高二嫂將玉米麪饅頭端進屋，高家其他的人陸陸續續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