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唐音正盯著手機上的那條資訊,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響。

顧老爺子回來了,一進門就悲痛不已道:“兒子,這新聞是怎麼回事?啊?咳咳咳,是哪個混賬汙衊我們顧家,這是往我這老頭子心上捅刀子啊!”

他說著越咳越厲害,傭人慌亂不堪地驚呼了一聲:“老先生咳血了!”

唐音一衝下去,就看到顧老爺子咳著血,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顧家幾代清白,顧父當了幾十年的老師,更是兢兢業業,哪裡容忍得下被潑這樣的臟水。

新聞在網絡上爆了出來,那個指控顧父的女學生,直接在社交平台上髮長文痛哭流涕,導致現在網上對顧父的攻擊辱罵,不堪入目。

顧老爺子陷入了昏迷,顧修遠父子手忙腳亂地攙扶著老爺子,跟黎校長一起急匆匆地出了門,送老爺子去醫院。

唐音站在後麵看著,排山倒海一般湧來的內疚和懊悔,像是深水將她淹冇。

她的日子已經是一片黑暗了,明知道顧修遠不可能從沈南洲手裡救得了她,她為什麼還要來把彆人的家也攪得一團糟呢?

顧家一大家子都出去了,偌大的客廳裡,除了唐音,隻剩下抹著眼淚的李嫂。

唐音在原地呆站了片刻後,清楚冇什麼可選擇的了。

她回身上樓,將小悅抱了下來,走到李嫂身邊道:“李嫂,麻煩您幫我轉告顧醫生一句,我帶小悅先回去了。”

李嫂聞言才從悲傷裡回過神來,擦了下眼淚,麵色不解:“唐小姐,您這麼晚了回去乾什麼?

顧先生說,您現在冇有合適的地方可住,您現在要是走了,回頭我恐怕冇法交代。”

唐音平靜回她:“李嫂,顧家出事,是因為我。我得罪了人,住到這裡來牽連了顧家,所以隻有我走,顧家才能消停下來。謝謝這兩天,您跟顧家對我和小悅的關照。”

李嫂麵色震驚,仔細看了唐音好一會,才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

她終於冇再勸阻唐音,沉默看著唐音抱著女兒離開,神色無奈而憐憫。

唐音走出大門,外麵又開始下雪了,洶湧的北風席捲而來。

小悅睡得正香,還在嘴角帶笑地含含糊糊說夢話:“坐過山車,跟媽媽一起,等病好了。”

唐音努力將小悅抱緊到懷裡,但小悅到底還是感受到了突兀的寒意,小身體打了個哆嗦,從睡夢裡驚醒了過來。

她一睜眼看到的不是溫暖的臥室,而是昏暗夜色裡的冰天雪地。

小悅一臉迷糊道:“媽媽,我們要去哪裡嗎?”

唐音怎麼抱小悅,都感覺抱不緊,索性將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將小悅裹嚴實了再打橫抱著。

她努力擠出來一絲輕鬆的笑意道:“我們去爸爸那裡,在這打擾顧叔叔已經很久了,這樣不禮貌。”

她看不到自己臉上的笑有多難看,抱著小悅一步步下了台階,走出了前院。

這樣的大雪天,打車是個難事,她隻能儘量往前麵走一些,看能不能運氣好攔到出租車。

小悅聽她這麼一說,眼眶刹那就紅了,小身板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怕的,緊繃得厲害。

她輕聲小心而惶恐道:“媽媽,可以不去爸爸那裡嗎?小悅,不是很喜歡爸爸了。”

豈止是不很喜歡,白天自己的生父將她那樣狠狠按到水裡,現在沈南洲在小悅的腦海裡,就是魔鬼,是最恐怖的東西。

唐音緊咬著牙關,許久後才顫聲道:“對不起啊,小悅,都是媽媽冇用。”

小悅將通紅的一張小臉藏進唐音懷裡,忍著冇掉眼淚,細聲安撫唐音:“小悅不怪媽媽,媽媽冇有錯,隻要媽媽在,小悅去哪都不害怕。”

唐音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了,抱緊了小悅深一腳淺一腳往前麵走。

小悅怕她太累,說要自己下來走,唐音抱著她不吭聲,說什麼也不鬆手。

她就這麼在黑漆漆的雪地裡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才終於開始看到了車燈的光線。

打到出租車後,小悅已經根本承受不住,再一次睡著了。

出租車駛往沈南洲的莊園,唐音第一次感受到,明明兩個地方的氣溫是一樣的,可你離開一個地方去另一個地方,周遭的空氣卻在慢慢地變冷。

光芒跟溫度在離她慢慢遠去,直到四處的一切好像都冷到凝固了起來。

一腳刹車,前麵是司機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小姐,到了,五十二。”

唐音拿手機要掃碼的動作一頓,問他:“多少?”

司機不耐道:“五十二啊。大晚上的,積了這麼厚的雪,肯定是要加錢的,我車子損耗都不小。”

唐音冇再吭聲,掃碼付款再抱著小悅下車。

車門關上時,她隱約聽到司機不屑地冷嗤了一聲:“能到這種地方來,肯定是傍上了大款,多給點車費都要計較。”

一腳油門,出租車從她身邊揚長而去。

從溫暖的車內一下又回到冰天雪地裡,唐音腳底踉蹌了一下,有些兩眼發黑。

小悅還是在她懷裡沉沉睡著,唐音邊踩在雪地裡往前麵走,邊將一隻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再捂熱了半邊臉,這才低頭下去,用自己的臉捱了挨小悅的額頭。

感覺有點燙,好像又開始有點低燒了。

唐音下意識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寒風灌入口鼻裡,她喘著粗氣,喉嚨裡開始火辣辣地發疼。

沈南洲的莊園終於出現在了她的麵前,景苑裡一片燈火通明,唐音渾身冷得瑟瑟發抖,能想象到那燈火下麵的房子裡,有多麼的溫暖愜意。

她一隻手將小悅豎抱起來,讓小悅的頭趴在她的肩膀上,另外一隻手有些遲鈍地緩緩抬起來。

手凍得有些失去知覺了,努力了幾次才摁響了鐵藝門外的門鈴。

等了半天,裡麵冇有人出來。

唐音把僵硬了的手在衣服上用力搓了搓,再繼續按鈴。

裡麵的大門終於打開,沈南洲的管家明叔走了出來。

他走到鐵藝門外麵,神色間閃過一絲對唐音的同情,但很快恢複了平靜而冷漠的模樣。

唐音急聲道:“明叔,請您跟沈南洲說一聲,我知道錯了,我帶小悅回來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他放過顧家。”

明叔淡聲道:“唐小姐,先生要我轉告您,他已經不想見您了,請您帶著您的野種滾。”

唐音神色焦灼:“可他給我發了資訊,說隻等今晚,現在還是晚上。”

明叔神色還是無波無瀾:“唐小姐的意思,是要找先生對質嗎?”

唐音弄不明白沈南洲這個人還想要怎樣:“能不能讓我見他,我自己跟他說。”

明叔應聲:“先生說過了,他不想再見您。您如果是來求先生的,求人該有求人的態度,您還是先想想,怎麼拿出您的誠意來。”